骊山是何须圣地,陈羽是自小就有听闻。
因为赵氏与陈氏暗地里较劲,所以陈工不止一次的在族人会议上提到赵氏背后的人脉关系,而这其
中,骊山势力一直是赵氏压制丽州各个氏族的重要筹码。
而今,这个筹码断了。
陈羽怎么想也没有想到,断了赵氏筹码的人,居然是秦麟。
她吃惊的看着秦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秦麟笑着继续道:“既然我已经让骊山与赵氏断交,那我便是要扶持一个新的商贾氏族来和骊山合作,否则,这丽州境内的修武者可就没了药材。”
“总督办的意思,是让我弟弟河林去经营药材?”陈羽感到很不真实。
“对,陈河林是你弟弟,他自然是会跟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而你,跟我在同一条战线,所以,陈河林是最佳人选。”秦麟道。
“可是…”陈羽还是有所犹豫。
只不过,此时她的犹豫已经不是担心陈河林的安危,而是在担心,陈河林能不能胜任,会不会坏了秦麟的计划。
“总督办,河林自小就是深居府院,对外面的事情都不太了解,而且也是胆小怕事的人,所以,我觉得河林恐怕无法经营起骊山的药材。”陈羽说出心中的担忧。
秦麟摆摆手,“无妨的,我只需要陈河林的名义,剩下的事情,包括采购,经营,结算打点,我都会安排好人手去帮他。”
“既,既然如此,那好吧。”陈羽也没什么可拒绝的。
眼下的邓城,还是由秦军来负责守护,陈河林手中毫无权利可言,只是被养着邓城之中。
所以,陈羽心想,如果陈河林能改制为商贾,经营好药材,那至少也是富甲一方。
“你去把你弟弟召过来吧。”秦麟道。
“好!”陈羽退下。
邓城离丽州主城稍有距离,快马加鞭之下,一天一夜,陈河林也是不敢怠慢的速速感到了陈府。
而在这一天一夜之间,整个丽州都在大规模人口迁移。
赵峪的动作非常迅速,立即调拨了六万兵马囤积在珊杏林,同时还从丽州境外调集了两万修武者待命,随时准备杀入丽州,讨伐秦麟。
赵氏的这些动作,秦麟皆能收到情报,且默许赵氏的一切行动。
在庭院中,秦麟见到了青涩的陈河林。
他十三岁,原本是该和所有氏族家的公子一样,每日无忧无虑的生活。但因陈氏的变故,使得他必须学会成长。
所以,在秦麟见到他时,他的脸上已是褪去了一些稚嫩,只是,胆怯情绪仍然不懂得掩藏。
“参拜总督办大人!”陈河林低着头拱手。
秦麟让他坐到身边来,给他倒了一杯茶:“你年纪小,原本我是想着让你在邓城里好好生活,等你长大了,再找你入仕,但现在,恐怕是不能让你闲着了。”
陈河林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秦麟要委任他重任,所以此时诚惶诚恐,又从位子上站起身,拱
手道:“总督办大人有何吩咐,河林万死不辞。”
“用不着什么万死,无非两点。”秦麟说着,看着陈河林:“第一,你要分家,独立出陈氏一族,建立邓城陈氏。”
“分家…”陈河林惊心。
他十三岁,别说尚未成婚,就连及冠礼都还未进行。
秦麟说:“你放心,我会派遣得力的助手给你,他们会帮助你建立起一个新的陈氏。”
“是,是!”陈河林回答的有些胆怯。
秦麟说:“分家之后,你便要组建一支商队,前往骊山,到时候我会给你写一封举荐信,你拿着凭举荐信就等同于拿了骊山的通行证,与骊山可以建立药材商贸关系。”
“这,这不是赵氏一族的营生吗?”陈河林远在邓城,对丽州主城的消息知之甚少,还不知赵氏与骊山断交的事情。
秦麟笑了笑:“赵氏已经没资格再拥有骊山的商贸了,所以,你必须速速以药材商贸为切入点,建立起一个商贾大族。”
“是,是!”陈河林其实也是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不敢在面前提出任何质疑。
秦麟也看得出陈河林心里没底,便是叫戚狸去领了几名主事官过来。
包括了管家,账房,还有家仆侍从和秦军之中的精兵。
秦麟道:“这些人已经归你差遣,有什么问题,你只管交给他们来解决就是。”
陈河林看看这些人,拱手:“听由总督办安排。”
“好了,你先退下吧,去跟你姐姐好好聚一聚。”秦麟道。
“是。”陈河林退下。
陈河林的身边一直是有秦军守护,而现在开始,秦麟要求跟随陈河林的所有秦军卸下甲胄,去除军籍,让他们以普通的雇佣护卫身份跟在陈河林的身旁。
随着陈河林退下,戚狸走上前:“师父,您现在才开始组建商贾,会不会晚了一些。”
“晚?”秦麟看着戚狸。
戚狸道:“想必,师父是要组建商贾来压制赵氏,从而夺了赵氏对丽州的商贸控制,可是,要形成一个商贾,绝非一朝一夕啊,哪怕有骊山资源,也需要经营。”
秦麟听着戚狸的话,不得不承认戚狸是长大了。
秦麟突然要组建商贾氏族,成立商队,着实让戚狸觉得奇怪,戚狸能想得到也就是秦麟要以此来压制赵氏。
然,这也不完全是秦麟的想法。
秦麟在听过戚狸所言左后,淡笑一声,言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真要建立商贾来夺赵氏对商贸的控制,至少需要一百年,所以啊,还是武力驱逐比较干脆。”
“这么说,师父并非是要让陈河林来对付赵氏?”
“对付赵氏,不必这么麻烦,我现在扶持陈河林,也是为了避免重蹈荣氏的覆辙,避免以后丽州商贸被一方氏族控制,所以才要组建商贾。”
秦麟说着,思绪转动:“不过,我们把消息放出去,让赵氏知道我们要组建商贾,倒也确实能让他们紧张几分。”
“实在想不通师父的思绪。”戚狸摇摇头。
秦麟说:“没什么可想不通的,无非就是,我要丽州的全部,无论武道还是商贾,都必须控制在我的手里,这也是我之所以容不得赵氏在丽州的原因,我岂能让他们把控我丽州的商贸命脉。”
“嗯,这么说,也对的。”戚狸言道。
秦麟摆摆手:“去吧,把消息散出去,然后再多派遣些雪狐军的战士去保护陈河林,免得赵氏那边
着急上火的把陈河林这孩子还害了。”
“是。”戚狸拱手,但随后,她又说:“派雪狐军去保护的话,算不算违规?”
“又不是明面上的保护,只在背后悄悄保护着,到时候即便魏氏问责起来说我们违规,我们也只需一句我们是在监视陈河林即可。”
“师父,太牵强了,实在让人难以信服。”戚狸有几分担忧。
秦麟笑着说:“来,我给你上一课,在我们秦氏和魏氏的博弈之中,只要把表面功夫做足了即可…你也不想想,难道我们丽州境内就没有魏氏的斥候吗?”
“肯定是有的。”戚狸道,随即,她明白了秦麟的意思。
秦麟说:“只要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就不算违约,魏氏派了斥候来打探我们的信息,我们没有证据说他们,即便抓了斥候,斥候也是宁死不会承认,同样,他们就算知道陈河林是我们秦氏的人,可他们没证据,又能说些什么呢?”
“还是你们老狐狸算得精明。”戚狸调侃道。
…
不出一天时间,消息已是在丽州全境范围内释放。
赵阔明将飞鸽信条握在手中,而后狠狠的将信条丢弃在地上,骂道:“混账,连最边缘的芗城都传来消息了,都说那个陈河林要经营骊山药材,说我们赵氏已是大势已去!”
全丽州的药材商铺原本都是从赵氏进货,现如今,赵氏没了骊山药材供应,只能是从其他州域的药
山上收购药材,这无疑会使药材品质严重下降。
可以说,商铺在最初听到骊山与赵氏断交时,就已经意识到赵氏接下来提供的药材会有品质问题,也已经打算着断了与赵氏的合作,只是丽州境内,唯有赵氏一家垄断药材大宗,才使得商铺们即便抱怨赵氏,却也不敢轻易断了合作。
现在,陈河林举起了骊山药材的大旗,丽州境内所有药材店铺皆是翘首以盼,只等着陈河林拿下骊山通行证后,与其合作。
赵峪走上前,俯身弯腰,拾起被赵阔明丢弃在地上的信条。
“爷爷,那陈河林才多大点年纪,他有什么能力经商,况且说,他连丽州境还未踏出去,更别提联系骊山,所以,如何就能确信骊山肯把通行证给他!”
赵峪说着,又往前走一步:“依我看,不如我们现在也把消息散出去,就说陈河林虚张声势,根本没有骊山的药材,如此,先一步的坏了他的信誉。”
“那倘若,骊山真给了陈河林通行证,陈河林往后确实拿到了骊山药材,那我们当如何?”赵阔明问。
赵峪笑了笑:“爷爷且放心,孙儿已是在丽州境外招募了两万修武者,他们现在就守在丽州与骊山的边界处,只要有他们在,孙儿保证陈河林出不了丽州,更去不了骊山。”
“半路把他杀了吧。”赵阔明淡淡言说。
“孙儿就是这个意思。”赵峪笑得阴笑:“即便那陈河林自己不说,可这天下谁人不知陈河林背后
是秦氏的势力,现在他们把消息放出来,说能拿到骊山药材,回头陈河林死了,骊山药材拿不来,便是秦氏失了信誉,孙儿就是要让那秦麟赔上夫人还折兵!”
“去办吧!”赵阔明低沉道。
而就在赵峪准备发信给丽州境外的修武者时,底下的家仆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前堂,“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
这让赵阔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只听家仆结结巴巴的说着:“家主,不好了,林区外来了好多兵士。”
“是秦军?”赵峪问。
“是,是秦军,他们的军旗上绣着秦字。”家仆道。
“混账东西,居然敢向我们珊杏林发兵!”赵峪怒声,随即转过头与守在前堂门外的武族弟子言道:“立即召集我们的人。”
事前,赵峪已是调集了六万兵力守在珊杏林,所以他对秦军来袭,毫无畏惧。
赵阔明不讲话,一副将事务全权交由赵峪来处理的态度。
赵峪骑着骏马从山庄赶到林区入口处。
他的六万兵力已是集结,遍布在入口通往山庄的大道上,其中有一万直接排列在了入口阵前,与秦军对峙。
赵峪怒气冲冲的来到阵前,只看秦军已是就地扎营,摆开了炉灶,将风景秀丽的珊杏林外布置的如
同难民营地一般。
“混账,你们秦氏未免欺人太甚,我赵氏乃是商贾之族,你们武道氏族竟向我商贾发兵,简直是开天辟地以来头等笑话!”
赵峪骑在马背上,手拿马鞭,责骂着。
秦军之中,一名兵团将军驱马上来,手中握着长戟,将锋芒直至赵峪,低吼道:“赵公子,我秦军战士日夜守城,辛苦至极,幸得总督办体恤,准本将军领三千兵士来此野游闲玩,赵公子却来此出口乱骂,是想挑衅我们秦军吗?”
将军说着话,目光看向珊杏林入口处集结的赵氏兵团,同时,林中密密麻麻的兵力布置,将军也尽收眼底。
赵峪听得将军所言,冷笑起声:“野游闲玩?你是当本公子三岁孩童吗?你们分明就是来攻伐我珊杏林。”
“攻伐你们?哈哈,你们算哪根葱,至于我们秦军来攻伐?”将军嘲笑道,随后又说:“况且说,珊杏林是你们赵家的,可在林区之外,却是荣州主的领域,丽州是荣州主的丽州,我们秦军奉州主之名守护丽州全境,来此地野游,有何不可?轮得到你们赵氏来指指点点!”
“你们…”赵峪气愤。
将军又道:“另外,不仅仅是本将军带来兵士来野游,还有其他兵团的将军,也是你一千,我两千的带着兵士们出来野游了…说来也是巧了,我们都选择在是珊杏林外野游,也就说,此时此刻,你们
珊杏林区一圈外围,都是我们秦军野游之地。”
“你们是在包围我们珊杏林!”赵峪怒声。
将军把长戟狠狠扎进地里,怒道:“赵峪,看在你是赵氏族人的面子上,本将军一再忍你,不与你计较,但倘若你再敢言说我们秦军是在包围你们,便别怪我们真的发兵踏平你们珊杏林。”
“你们敢!”赵峪厉声,随即举起手。
他的手势传递着信号。
遍布于珊杏林中的赵氏兵团立即摆开阵型,率先出动的就是弓弩手,一个个皆是拉满了弓弦,对准秦军驻扎的营地。
将军见此,冷冷一笑:“赵峪,你该知道,昔日荣州主误会我们秦氏,举兵十二万的事情。”
赵峪不言语。
将军继续说:“最后的结果如何,不用我多说了吧。”
“荣氏无能,而我赵氏,可无惧你们秦氏。”赵峪不甘示弱。
将军点点头:“很好,那你就让那些弓弩手放箭吧,我且看你们赵氏敢不敢伤我秦军一人,今日,哪怕我秦军有一人流血,你们赵氏就是谋反,就该受满门抄斩之罪责。”
“…”
将军这话不是吓唬人的。
赵峪虽是恨不能跟秦军直接开战,以证明赵氏的强大,却也不得不承认,此时若是弓弩手放箭,赵
氏就趋于劣势了。
赵氏是商贾,秦氏派兵攻伐赵氏,于理于规,皆是不合,必遭世人嗤笑。
可若是赵氏先放了箭,被定义成谋反,伤害州府兵士,那秦军攻伐赵氏,就是名正言顺。
赵峪心怒,却也无法解了眼下的被动局面。
他只能看着眼前这位秦军的将军摆出一副“我谅你也不敢放箭”的藐视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