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从远处山林之间,一支军队浩浩荡荡而来。
迎风飘扬的一杆大旗上,金丝绣着清晰的一个秦字。这让城楼上的荣氏族人不由紧张了起来。
他们纷纷盯着那大旗之下的军队人数。
他们并不吃惊于秦氏在珊杏林能打败赵氏,但他们吃惊,秦氏几乎是毫无伤亡的姿态。
“这,这怎么可能?秦军跟赵氏相杀,定当要损兵折将,怎么?怎么还有这么多兵马?”荣氏族人开始慌张。
荣乌的眼眸也是紧紧盯着秦氏大旗。
随着大旗越发靠近,城楼上的人们也越发能看清楚秦军的阵容。
“这里绝不止两万人,这里起码有三四万人!”有人高喊一声。
随之,便又有人认出了秦军之中的异类。
那是赵氏修武者们穿着甲胄的模样,荣乌立即就意识到,那是秦氏俘虏了赵氏修武者。
而这还没完,当秦军更加靠近城门,与被驱逐的秦军回合之时,荣乌见到了赵阔明。
只看赵阔明从马车的车架里探出头,满脸的沧桑。
“赵氏完了,赵氏完了…”
荣乌声的重复嘀咕。
秦麟驱马上前,抬头看向城门楼上的荣乌:“荣州主,开门吧。”
荣乌愣在原地。
所有人荣氏族人都将视线聚焦在荣乌身上。
荣乌沉默片刻之后,挥了挥手,示意站在他身旁的荣利:“去吧,开门吧。”
荣利眉宇一紧:“爹,这城门一开,我们,我们可就没命活了。”
谁都知道,荣氏此番行迹,等同于谋反。
即便,他们还顶着“州主”的头衔,可到底,丽州已是秦氏的丽州,荣氏意图夺取丽州,便是在谋秦氏的反。
谋反者该有什么下场?毫无疑问,死罪!
然而,荣乌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量,整个身子倚靠在城墙上,无力道:“不开门,我们也是死,还是开门吧,也许,还有活的机会。”
荣利心恨至极,他猛地转身,狠狠的给了身后几名公子一人一记耳光!
“到底是谁赵氏还有六万兵力,是谁可以让秦氏元气大伤?”荣利发怒质问。
谁也不敢话。
荣乌无力道:“罢了,罢了,这已无可再争议了,去开门吧。”
荣利绷着表情,他是多少不愿意,却也只能一步步走向台阶,去打开了丽州的城门。
秦麟淡淡一笑。
而在秦麟身后的戚狸嘲笑了几分:“师父,您这是一石二鸟啊。”
“顺便的事情而已。”秦麟言,淡笑:“不过,也是荣氏一族太希望我们会败给赵氏了,人啊,就是希望听自己想听的内容,也愿意相信自己希望发生的事情会发生。”
“那这一回,算不算是哪个常得宝立了功劳?”戚狸问。
秦麟驱马,在城门打开之后,缓步而进。
他:“算,常得宝已是服了常氏一族,纳入了我们秦氏之中,这算是他纳入我们秦氏之后立的第一个功劳。”
秦麟和戚狸的对话,跟在身后的陈羽和荣光并不能听明白。
其实,在客栈里唱衰秦氏,便口口声声称赵氏有六万兵力可以绞杀秦氏的,正是常得宝。
常得宝一副商贾之族的打扮,脸上也贴了胡须。
他将赵氏六万兵力吹得上入地,好似那六万修武者就是全丽州最强的修武者,引得荣利的耳目信以为真,更让荣氏孤注一掷的出动全力来夺丽州。
荣氏怎么想也没有想过,这是秦麟为了清除荣氏而采取的手段。
自从秦麟入驻丽州,荣氏族人在荣乌的示意下,全部进入了老实本分的状态,竟是没有给秦麟找过任何麻烦,使得秦麟想清除荣氏,也找不到理由。
现在,荣氏发动了这样的“谋反”之举,算是彻底陷入了被动,荣氏所有饶性命都因此事而真正的陷入在秦麟的手郑
进城之后,秦麟将赵氏最核心的成员关押进陈府的大牢之中,将俘虏而来的两万赵兵送进兵营,同时让陈羽全面接手处理赵氏和荣氏的族人,而他自己,则领着荣乌和荣利,向着荣氏府院而去。
荣乌知道,一切都完了,所以他没有反抗,随着秦麟一块走进荣氏中堂院,眼看秦麟坐在中堂院内的正位,也就是州主之位上。
然,秦麟依旧称呼荣乌为州主,他言道:“州主大人,今日之事,您觉得当如何处理才好。”
“悉听尊便吧。”荣乌坐在中堂院的台阶上。
台阶共有九阶,九阶上就是秦麟此时所坐着的正位。
荣乌背对着秦麟,依旧无所谓生死。
武道氏族的征伐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荣乌早该认命,只是不服命,但今日,他彻底服了!因为,秦氏都已经打败了赵氏,已然是丽州最强的存在。
秦麟目光冰冷的看着荣乌的背影,沉默不语的坐在正位上,这让整个中堂院陷入一阵死静。
荣乌坐在台阶上叹了几声气,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竟是忘了他背后还有秦麟。
直至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回过头,只看秦麟盯着他。
“你,要做什么?”荣乌惶恐几分,实在是因为此时的秦麟,眼眸之中闪动着杀气。
只是这杀气很收敛,若非荣乌有着上乘修为,也是难以感知的到。
秦麟呼出一口气:“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何让你这样傲慢的人老实下来,或者,如何让你的荣氏族人,都变老实。”
“呵呵,简单啊,杀了我们便是了。”荣乌冷笑,又:“不过,以你秦氏现在的实力,要制衡整个丽州,只怕也不太容易。”
荣乌很清楚荣氏对丽州的影响,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拿出来跟秦麟谈判的筹码。但事实上,荣乌也明白,眼下他们荣氏“谋反”失败,已是失去了一切谈判的资本,便是拿着手中的筹码也好意义。
秦麟依旧是沉默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秦麟清淡的声调幽幽出声:“荣乌,你退位吧。”
荣乌耸耸肩,话道:“好啊,我现在就去起草退位谕召,将这丽州州主之位传给你。”
“不是传给我。”秦麟:“是传给你的儿子。”
“传我儿子?荣利?”荣乌诧异的回过头,随即又明白过来,秦麟这是要立一个真正的傀儡。
荣乌毕竟是做了几十年的州主,他对丽州的影响力不会因为他是傀儡而减少,换而言之,秦麟虽是拿捏着荣乌以令诸侯,但也被荣乌整块烫手山芋烫的手皮起泡。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荣乌退位,让一个完全没有经历过氏族征伐的荣氏族人来做州主,这样,秦麟才好随心所欲的控制。
荣乌思虑之下,摇了摇头:“明白了,你是不会让荣利继位的。”
“对,荣利是你的嫡子,想必他从到大,身边都有人巴结,也早已经形成了一个党派。”秦麟:“这一次你们要重夺丽州城,想必也是荣利手底下的那些人传递了消息给你们,才让你们有胆量将我秦军驱逐出城。”
“荣利手底下的,都是一群垃圾。”荣乌毫不客气的抨击。
秦麟道:“是啊,确实不中用,但毕竟也是官僚之后,氏族子弟,所以我不会让荣利继位。”
“那你想让谁继位?”荣乌问。
“你最的儿子,听,是一个丫鬟生的,算是庶子中的庶子。”秦麟道。
“荣易!”荣乌瞪大了双眼:“他才七岁,你要拿他当傀儡?”
秦麟:“我们俩也算是把话都开了,所以我也不瞒你,我现在就是要一个听话,懂事,至少是不会给我找麻烦的人来做这个州主,只有如此,我才能将更多的精力拿出来,处理其他的事情。”
到此处,秦麟叹一口气:“你也看见了,我秦氏的敌人可不少,虽然我无惧那些敌人,但终归还是要提防,也时刻注意着那些敌饶动向…这样太累,所以我必须减少精力的消耗。”
“那你直接自己做州主多好?你只要成了一州之主,还有什么敌人敢与你为担”
“这把椅子。”秦麟拍了拍此时他正坐着的椅子手把,言道:“这把椅子,坐着太不舒服,我不想做,况且,丽州在你们荣氏手里已经有一千多年了,赵氏明明比你们强,却也从不推翻你们,到底也是赵氏族人明白,要杀灭你们荣氏容易,但要将丽州改姓,却不容易。”
“你,你…”荣乌气愤的有些不出话。
秦麟此下如此直白,确实是最无情的讽刺。
丽州是姓荣的,可荣乌这个丽州之主却成了傀儡,还要被秦麟胁迫着传位给一个自己都没有见过几次面的庶子,实在让荣乌倍感羞辱。
正就像是一手好牌,硬生生的被打得稀烂。
秦麟站起身:“就这么决定吧,让荣易继位,如此,也算是保全了你们荣氏一族的地位,你们仍然是丽州境内最大的贵族。”
“他继位了,我该何去何从?”荣乌低沉的声调。
此时他是州主,尚有一丝利用价值,可一旦退位,他便是毫无用处的废人。
秦麟道:“我会在江门城里给你们荣氏族人一座府院,你和你的族人都可以迁居到江门,至少在那里,你们不用遭受软禁。你们是自由的。”
着,秦麟笑了笑:“在江门,你荣乌仍然是荣氏一族的家主。”
“呵呵,这算什么?我是荣氏的家主,我儿子却是一州之主,那我儿子到底听不听我这个家主的话?”
“州主怎么可能听家主的话?”秦麟反问。
荣乌明白了,秦麟这是要让荣氏分家。
换而言之,这是在分化荣氏的势力,从而达到步步蚕食的目的。
“我是真瞧你了。”荣乌苦笑。
他没有权利反对秦麟的任何决定,所以他不反驳,只在家仆将笔墨纸砚拿上中堂院后,老老实实的签下了退位诏谕。
此时在荣府的另一端,一座简陋的庭院里,年幼的荣易还全然不知自己成了一州之主。
他的母亲张氏原本只是荣府之中的侍女,只因荣乌酒后失态,才让她怀上了荣易。
都母凭子贵。
虽然荣易并不得宠,但至少也是荣氏一族的血脉,而且是直系血脉,所以张氏也算是享受了一把做主饶滋味。
院简陋,却也算是有一座屋子,而且无需在干杂活,还有两名侍女不咸不淡的服侍着,也算是满足了。
如果没有秦麟,他们母子俩也许能就此满足一生,但因秦麟,他们的命运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随着戚狸敲响院的门,荣氏的变局面成了定局。
开门的是一个侍女,年纪不出十五岁。
她见得戚狸,双目不由的惊恐几分,同时也夹杂了羡慕。
只因,戚狸一身皮质修袍,潇洒十足,而戚狸现如今在丽州的地位,更是无数女性穷尽一生而不可得,尤其是对女修武者来,更是如此。
侍女万万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戚狸,惊楞了片刻之后,慌慌张张的跪在霖上,颤抖不已。
“不,不知是戚大统帅,的失礼,的失礼。”侍女结结巴巴道。
戚狸没有多做理会,迈步而进。
她问道:“荣易可在院中?”
“在,在。”侍女赶忙去叫唤荣易。
荣易还,不懂世事,但他的生母张氏却听闻过戚狸的厉害,先一步的从屋里来到院中,与戚狸四目相对。
“参拜戚大统帅。”张氏行半蹲礼。
戚狸冷眼:“荣易呢?”
“不,不知道戚大统帅寻我儿,是为了,为了何事?”张氏惊恐。
今日荣氏意图重夺丽州城的消息,张氏也有听,同样也听见了荣氏失败,秦氏在珊杏林大胜归来的消息。
所以,张氏害怕,害怕此时戚狸来找荣易,是为了把荣氏一族的直亲全部处置。
戚狸没好气的对张氏道:“我问你,荣易在哪里,你只需回答即可。”
张氏听此,狠狠的跪地,磕了一个头:“戚大统帅,请您饶命啊,易儿年幼,他打就是苦命的孩子,州主大人只在易儿五岁以前来见过他见次面,现如今,州主大人都已经两年不曾看望过易儿了…”
张氏边哭边:“易儿什么都不知道,他跟荣氏没有关系,求戚大统帅饶过易儿的性命…”
“哭什么!”戚狸原本就有些不耐烦,现在更添了恼怒。
戚狸只想连根拔除,将荣氏一族彻底铲平,但秦麟的意思是要扶持荣氏直亲做州主,这让戚狸多多少少的不爽。
张氏继续恳求的戚狸。
而此时,年幼的荣易突然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他虽是不懂世事,却从跟母亲相依为命,最是不愿看见母亲受辱。
他跑到张氏身前,跪在张氏边上对着戚狸道:“你不要欺负我母亲。”
“易儿,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张氏紧张的抱住荣易。
荣易撅着一张嘴:“他们欺负母亲,我不能不出来。”
“胡,戚大统帅没有欺负母亲,你不要胡。”张氏害怕。
戚狸见此,原本平淡的眼眸之中,不由闪动起一缕光芒。
她原本以为荣易就是个屁孩,随意拿捏,但现在,她发现荣易还是有些脾气的。
不由得,她发出冷笑:“子,我就欺负你母亲,你能奈我如何?”
荣易愣了愣。
片刻后,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狠狠的朝着戚狸丢了过去。
赵氏见此,吓得就快断了气。
戚狸则是平淡的竖起两只手指,轻易的将石子夹住,嘲笑起声:“就这点能耐?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