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应?”
那魔女想了想,心道:“他哪会与你一般,低三下四地来作内应?但试一试也无妨。”
蟒蚺冷笑道:“在一个小小的云隐宗,安个内应有什么意思?要是常元宗还衬得上花点心思。”
魔女却道:“那倒未必,常元宗树大招风,往里面安插内应,一来不好下手,二来也未必好联系。倒是云隐宗这样的小门派,不招人注意,不着痕迹,有时说不定有出其不意之效。”
便与古有生道:“你的主意不差。不过,这位魏道友似乎硬气的很,你有什么办法。”
古有生回道:“尊上您心里有一千种办法,何必来问属下?要是真的说不通,干脆就强上。”
“强上?”
“以属下之见,若是他不知死活,也不妨给他一些苦头吃,圣族的酷刑连寻常圣族人如此强悍的体魄也吃不消,我想他骨头再硬,也只能缴械投降。尊上若是懒得出手,属下愿意效劳。”
魔女听了,眉头一皱,心说我倒是想让你尝尝诸般酷刑,那才妙得很。
“不过,若是想让他忠心不二,倒是不宜使用酷刑。”古有生仔细分析,接着出谋划策:“圣族的荣耀纹身,既可以提升他的修为本领,又能将人牢牢控制,叫他永世不得翻身,乃是最好的办法。”
魔女立时听明白他的话外之音,笑道:“你身上也被赐了圣纹罢?什么等阶的?”
古有生连忙回道:“等阶是青角二纹,藤萝族属。”
魔女点了点头:“等阶是低了些,想必对你帮助也不是很大。我回去之后,会想办法为你请到一尊黄角圣纹。”
古有生听了,大喜过望,心想倘若真的能得到黄角圣纹,岂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战力大涨,对上通灵境修士,也大有一战之力。自然连连拜谢。
魔女笑道:“为了拉同门下水,你倒是将千般手段都使出来了。古道友对本族忠心耿耿,肝脑涂地,日后定要飞黄腾达的。”
“若是人族之中,都是像你这般眼见开阔,好识时务者,而不是和魏不二一般不知死活,愚蠢之极的。那么,宏然界兴旺之时,便指日可待了。”
古有生道:“属下不求飞黄腾达,只盼望尊上知我对你衷心不二,天地可鉴,便胜过一切。”
魔女见他顺杆子直往上爬,心中自然冷笑:“背叛族人,视为不忠;暗害同门,视为不义;溜须拍马,视为无耻;见色起意,视为下流。便是你这样的不忠不义,无耻下流之徒,我用你作刀作剑可以,做牛做马也行,但叫我相信你的话,我怎么敢?”
心里如是想,嘴上却道:“你忠心不二,自然有天地可鉴,往后也有你的表现来证。至于策反魏不二一事,既涉及到荣耀纹身,还是由我亲自操刀得好。”
便叫古有生退下,又跟蟒蚺单独商议一番。
蟒蚺很是瞧不起古有生,见他人影没了,立时骂道:“这种不要脸的货色,还需给他什么好处?当狗一样的用,也就可以了。”
魔女笑道:“你可以把他当做狗一样用,但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二人又商议出谷之期,皆觉得不宜拖久,定在两日之后为好。赶着魔女新近回谷,也需要熟悉情况,调整一番。
说罢,才招呼一个青角魔将不二用禁魔索绑了起来。
跟蟒蚺一并出了洞,径直回了树堡。
众族人欢欣魔女归来,便摆了盛宴,痛饮而庆。
要说这位尊上大人,除了偶尔脾气不大好以外,平日待人以宽,诚挚可见。出了差错,又不会叫属下来顶包。
虽谷中败战,反倒深得人心。于是席间,众族人便频频举杯相敬。
…………
潮湿木屑的味道阵阵送进鼻孔,不二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后脑勺传来一阵闷痛,想来是魔女那一掌所致。
浑身法力已然被锁死,身子也有些虚弱。
抬头四望,周遭徒墙四壁,眼前是一个拱形洞口,洞口守着两个青角魔,便猜自己身处角魔的树堡之中。
他立时想起昏倒前发生的事,心中颇有些懊悔,想自己吃了这么多亏,早就长了记性,却唯独没想到魔女会反戈一击。
“她城府深厚,手段厉害,如此做也并非无迹可查,只怪我太过天真,才落得此般下场,实属咎由自取啊。”
由不由地埋怨起毕蜚:“毕蜚老兄,你这‘祸至心灵’到底是个什么破神通?正该派上用场,连个屁都不放……”
正坐在树洞之中生着闷气,忽听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接着,便听见魔女的声音:“你们两个辛苦了,去宴席那边凑凑热闹吧,我跟这人族小贼问几句话。”
二魔拱手称谢,便一并去了。
紧接着,便瞧见那魔女面带微笑,缓步走进来。
不二苦笑道:“尊上好手段。”
那魔女莞尔一笑,回道:“你可别夸我。咱们先前不就说好了,出了寒冰界,便是生死大敌,不共戴天,拔刀相向,绝不留手。”
不二哑然无语,满肚子话堵在胸口想要说出来,才发现嗓子眼儿被堵住了。
心中暗道:“说这话的时候,我还可以对你动手。往后,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却忽然发现我又做不到了。”
但这话自然不会与她讲出来,只好气道:“我自然记得,只不过没有想到你出手这么利索。”
魔女心中好笑,面上却平静无澜:“我如此做,便是教你多长一点心眼。你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也不会因为你装可怜、博同情,就将你饶了。”
不二叹道:“我总是吃了亏却不长记性,你教得很好。”
魔女心说:“你跟其他人可以多涨涨记性,跟我么,自然越傻,越呆,越好。”
忽而想到了正事,面色一肃:“不知魏道友是否还记得,先前在洞府之中我突然对你动手,你分明驭出一道法力,击中了我背上的罩门,力道也没少半分,为什么我却丝毫不受影响?”
不二道:“我早就猜到了,那罩门是你用来骗人的。”
魔女冷笑一声:“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为了检验罩门的真假,对我做了什么?”
时隔三十多年,不二早就将此事忘得差不多。
如今叫她再次提起,头脑中立时想起当时的情形,乱七八糟的念头一趟闪过,生了一背凉汗,许久说不出话来。
魔女见他这般模样,脸色愈加冰寒,语气陡然一厉:“我想你既然知道那罩门是假的,也应该猜到,那日在密闭空间之中,我根本没有昏倒,清醒得很呢。”
她忽然凑了过来,冲着不二的耳朵里,戏谑道:“魏道友说得每一句稀奇古怪的话,我都听得真真切切啊。”
“你不是说,自谷中初见我的芳容,便对我一见钟情么,说此生再不会有第二个女子另你如此动心。你还说,离开傀蜮谷后,只怕再不会与我再有半点缘分,每每念及于此,就心痛如刀绞一般。”
“哦,差点忘了,”她忽然转过身,轻笑道:“你还说过,如果此生不能娶你为妻,活着还有什么滋味。我大概没有记错罢?”
不二听罢,当时的场景在眼前复又重现,尤其是发生在这几句话后面的一段少儿不宜的场景,当真不堪回首。
魔女忽然转身,微微笑道:“既然你对我用情如此之深,又好在天公作美,月老牵线,你我机缘巧合之下,竟在此地良缘佳逢。”
说着,她离得越来越近,淡香直入不二鼻中,接着方才说道:“依我之见,再也没有比这更加难得的缘分了,你我何不趁着良宵美景,做一对快活鸳鸯,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呢?”
这句话,自然也是不二先前说过的。
只不过,如今双方实力颠倒,说者与听众互换,先前拿刀的人现在变成了案板上的鱼;原先任人宰割的鱼,现今变成了磨刀霍霍的厨子,当真是应了不二所悟的灾难大道——世事难料,福祸无常。
魔女说罢,脸上笑意更浓:“既然魏兄早已吐露心声,正好我也是与你一般的想法,大有成全你的心思呢。来来来,咱们郎情妾意,比翼双飞,一定十分快活。”
不二当即吞了一口唾沫,背后立时凉飕飕的。心说因果循环,报应使然,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吞下去啊。
“你应该知道,我当时说这话,并无歹意的……”
魔女笑道:“当真如此么?我记得那日,魏兄极有魄力来着,越往后,越厉害,越有魄力。对了,你对我身体做的每一件无耻下流的事,我都是一清二楚的。”
说到此处,面上冰意十足,堪比寒冰界万年的寒气袭来。
不二听罢,直道要了命,嘴巴张开老半天。
半晌,才稍稍冷静,心中暗道:“我当初只是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思。哪料得饶是这般谨慎,竟然还是着了她的道。现今可好,倒叫她抓了把柄,回来找我的麻烦。”
不过,此刻便是长一万张嘴,说得天花烂坠,也无济于事。原先说出的话,总归是收不回了;原先摸过得地方,没法叫她摸回来;她既然晓得自己当时做了什么,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既是如此想,反倒镇定下来,端着激昂洒脱的架势,只说了一句话:“你说的事,我都记得,我也认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说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是一副任君宰杀的模样。
魔女面色稍稍平静,顿了片刻,接着说道:“照理来讲,你先是半路劫道,坏了本族大计。而后色胆包天,无耻下流,对我犯下的过错,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远远不够。”
“我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将你炼魂笞魄,叫你永不超生。”
不二听得后背阵阵发麻,只道此番想死个痛快,也是奢求了。
但那魔女说到此处,话锋陡然一转,语气竟重归舒缓:“不过,念你在你这些年,对我数次舍命相救,我也不妨给你一条活路。”
这话说出来,搅得不二好不难受。便好像他被这魔女从悬崖推得掉落,本以为死定了,但偏偏她又从上面扔下来一根绳子。
他抓着绳子,挂在半空中,进退不得,生死难料,性命全在崖上之人的手中,又不知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自然是忐忑不安。
那魔女似乎也晓得他的处境,故意默声半响,眼睁睁瞧着他饱受折磨许久,才轻轻说道:“只要你答应一件事,从前的过错,我可以既往不咎。”
兜兜转转老半天,正主终于要来了。
不二心中一凛,便叫她只管说出来。
魔女却忽然犹豫了,一句话卡在喉咙,半晌憋出来:“你留下来,跟在我左右,听我的话。”
说罢,连忙转过身去,心中有些期许,更多的却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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