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跑马场,一众姑娘都到得差不多了,且那里早有饲马监的小太监牵着马匹候着。马匹俱都体型矮小,想来性格也很是温和,花其婉松了一口气,她其实并不善跑马的,来也就是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
马场上只准备了姑娘们的马匹,狩猎的时候侍候的丫头们也就没办法跟随着。
凌葭是一定要跟着花其婉的,花其婉要跟她同骑,她却不肯越了身份给姑娘招来无谓的口水,也让武安侯府的规矩无端让人诟病。
凌葭徒步跟在姑娘们的马后,远远望着,好在林子里跑马,速度不是很快,凌葭脚程快,跟得并不很辛苦。
时值深秋,地上铺了一层落叶,树上也还挂着红的、黄的秋叶,穿着精致骑装的姑娘们骑马穿行在林子里,更是为这锦绣的秋色添了几多的色彩和活力。
花其婉照顾着后面跟随的凌葭,缓缓地骑着马,心里并不想着打猎,反而为眼前的好风景看得痴了,想着若是带了纸笔和颜料,定要将红叶、墨马,还有一身白袍的……
花其婉不由得摇摇头,笑自己没有出息,怎么每时每刻都想着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着自己,想来是没有自己想得勤,想得切,一时心头泛起隐隐的恼意,若是此刻他在身边,自己定会要他“好看”。
到底要他如何“好看”,花其婉心中并不怎么计较,此时恰靠近了一株高大粗壮的树木,花其婉顺着树身一路往上看,冠如华盖,枝叶掩映。
几幅画面猝然便跑进了花其婉的脑中,寺庙后、明月下,自己缠着要亲吻,花其婉紧紧抿了一下嘴,脸颊立时热烫难耐,心中羞臊不已,自己这样若是让娘亲知道了,不得气撅过去了。
花其婉抚了抚发烫的脸颊,安慰自己说:“得亏自己想得切,缠得紧,不然又怎么会让他情系自己,那自己这一生岂不是还要凄苦无依,了无生趣?”
“怎么了,婉妹妹?看你脸色红得厉害,是身体不舒服吗?”身边的杨眉关心地问。
“嗯?”花其婉猛然回神,看到杨眉关切的眼神,忙说,“哦,不打紧,许是被风吹的。”
旁边的高蓉其实一直暗中留意着花其婉,看其或恼或笑,心中甚是好奇,此时恨不得能钻进她的心里看看究竟,听杨眉询问,也不失时机地问:“婉妹妹,真不打紧吗?若是妹妹再加重了病情,倒是姐姐的罪过了。”
“没事,没事。不如我们跑快点,前面的林子浓密些,许会遇到猎物。”花其婉紧地转移话题,说完不等她们反应便打马先行跑了出去,高蓉随后追着后尘而去。
几人跑得虽不快,但不久也越过了停在前面的高倍和花其姝、花其嫣她们,花其婉跟她们打了招呼,一气儿便跑上了前面的山坡。花其婉勒马停了下来,回头看,姑娘们也都渐渐地跑了上来,只有凌葭还在坡底,此时正加快了脚步往上赶。
若不是自己怕惹人话柄而不许凌葭暴露了功夫,这点坡路岂能难住了她。此时看到凌葭一步一步地疾走着,花其婉竟有些捉弄了人的快乐,嘴角乐得翘了起来,想来自己也是“促狭鬼”无疑。
正当花其婉偷乐的时候,一支羽箭从她的身后破空而来,擦着花其婉的腰身而过,猝然间,花其婉的坐骑嘶声长鸣,前蹄猛掀,随着一声惊叫花其婉被抛了出去,眼看就要重重摔落在地上,不想身后飞来一人,抱接住花其婉一起滚下坡去,滚到半途,那人勾住身边的树干,稳稳地停了下来。
众人惊吓过后,又是一番惊讶——凌葭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凌葭不顾脸上、身上的擦伤,将花其婉抱在怀里,急切地呼唤。
众人一时都围拢过来,也七嘴八舌地唤着,花其婉却是毫无反应。杨眉冲到跟前,想要抱过花其婉,却被凌葭阻止了,只一个劲儿地流着眼泪唤:“婉妹妹,你快醒醒啊,不要吓我好不好?”
凌葭稳了稳心神,轻轻地检查着花其婉的身体,还好头部并没有磕到,只是脚踝扭伤了,此时已然肿了起来。
“不行,我得赶紧送姑娘回去就医!”凌葭道。不等凌葭抱起花其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禁卫军统领韦荣琰飞骑而来,身后恍惚还跟着一队侍卫。
高蓉迅速迎上前去,不想韦荣琰却无视她而过,疾步上前拨开人群,俯身在花其婉的身旁,面上虽不动声色,声音却是带了几分着急:“情况怎么样?”
在别人听来普通的一句问询,高蓉却听得心中一凛,就是生生觉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不觉攥紧了双手。
“七爷,姑娘摔伤了脚踝,其他地方未见磕碰伤痕,许是惊吓过度,一直昏迷不醒,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姑娘,奴婢这就带姑娘回去医治。”凌葭又是自责又是心疼。
“你家姑娘此刻受不得颠簸,骑不得马,就交给我吧,所谓事急从权,韦某冒犯了,事后我会去武安侯府请罪的。”韦荣琰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抱起花其婉,施展开轻功飞掠而去。
回到熟悉的怀抱,花其婉即便意识不清,仍是感受到了那份安全与呵护。
“小叔,疼!”花其婉呻吟出声,娇娇地喊疼。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韦荣琰紧了紧双臂,低头在苍白的小脸上亲了亲,安抚着:“乖,小叔在,马上就好。”韦荣琰提了一口气,身体便如箭一般飞向远处的营帐。
等到太医来看了诊,正如凌葭所言,花其婉仅仅脚踝受伤。正当太医为其正筋骨时,花其婉悠悠地醒来,环顾一圈没有发现刚刚梦中人,心情黯然,不想抬眼却发现帐外一角禁军统领的官服,不觉又弯了嘴角。
“姑娘,正筋骨有些疼痛,要忍耐些,一下就好。”满把胡须的张御医和气地嘱咐着花其婉。
张御医的手还没有接触到花其婉的脚踝,花其婉便惊叫出声,疼得哎哎直叫,高门贵女的矜持荡然无存,吓得帐中的丫头们冷汗直冒,不知所措。
韦荣琰在帐外听得花其婉的呼痛之声,一时心急便掀帘进了帐,问:“张太医,发生什么事?”
花其婉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韦统领,姑娘的脚踝需要正骨,可是姑娘甚是怕疼,还不等老夫碰到,就痛得不可忍受,老夫一时不敢治疗。”
韦荣琰看了看花其婉,心下了然,想来这丫头又淘气任性,于是说到:“张太医,我略懂一些正骨的手法,不如让我来试试,烦请张太医从旁指导。”
这么不配合的病人,张御医乐得假手他人,忙不迭的答应。
韦荣琰无奈地看了花其婉一眼,任命地坐在她榻边的矮凳上,轻轻握住她的脚踝,拇指不着痕迹地抚了抚她脚踝的内侧。
花其婉即便脚踝肿胀,还是能感受到他手上的温暖,他的拇指尖带来的麻痒,让她脸颊绯红,抿了唇羞涩地低了头。
“咔嚓!”一声,不等花其婉呼痛,那脚踝已经矫正完毕,韦荣琰遂起身让给张太医查看,花其婉还呆愣在那里,旁边的丫头们倒是听得这“咔嚓”声,心跟着疼缩了下。
“呵呵呵,没有想到韦统领在医道上也是精通的很啊。”张太医笑着称赞,然后对着韦荣琰交代,“十二个时辰之内冰敷,之后再热敷,敷上膏药,活血散淤,老夫再开几副内服的药,用完之后只好生休养便可。”
说完便走了出去,韦荣琰吩咐了侍卫跟着去取药,营帐里还有其他的丫头在,韦荣琰不便多言,只吩咐了花其婉听太医的话,便转身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