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有这么一个人，被邪恶科学家施行了手术，他的大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可以维持脑部组织存活的营养液的缸中。

脑部组织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这颗大脑传输信息，以使其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

对于这个人或者这颗大脑来说，似乎世界的一切都可以转化为信息输入，包括人、物体、天空……等等等等，而且就连自身的运动、身体的感觉也是如此。

甚至这颗大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截取掉大脑手术的记忆，然后输入他可能经历的各种环境、日常生活。

它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它自己正在这里阅读以上的这么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那么问题就来了，谁能够真正确定自己不是处于这么的一个状况之中的？

这就是著名的“缸中之脑”，是希拉里·普特南在1981年在他的《理性，真理与历史》一书中，所阐述的一个假想。

而对于莫宸来说，这个假想其实就是精神幻术的进阶效果，是属于幻术想要达成高级应用所必须涉及的领域。

他的精神幻术经过之前的那一次虚空汹涌带来的恩惠，强化提升的幅度尽管比不上虚空感知与闪烁瞬移，但是也一跃成为了他所掌握的第三强力的技能。

而且就单纯的以作用效果以及重要程度而言，它比感知类与移动类的魔法能力，都还要更加的强力可怕，能够造成的影响相对来说是更加致命的那种类型。

莫宸已经开始决定，接下来要将强化提升的一部分重心，专门放在精神幻术这方面了。

——“缸中之脑”的基础，是人所体验到的一切最终都要在大脑中转化为神经信号。

超级计算机通过神经末梢向大脑传递和原来一样的各种神经电信号，并对于大脑发出的信号给予和平时一样的信号反馈，则大脑所体验到的世界其实是计算机制造的一种虚拟现实。

莫宸并没有在这方面了解过多少，毕竟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他都不是什么科学家。

但是，他也不需要在这些事情上讲什么科学道理，毕竟本身他就已经掌握了魔法的领域。

因此，他并不需要了解超级计算机是怎么仿造神经电信号的，他只知道自己的魔法能够直接达成那样的效果。

从生物学的角度讲，个体对于客观存在的认知或判别取决于它所接收的刺激。

精神幻术其实就是在受术者的各种感官知觉的层面上，包括视觉、听觉、触觉等等方面，制造出虚假的感受来以此迷惑受术者。

从受术者的角度来说，他需要与外界环境互动，接受信息与刺激，因此才能够产生认知与做出判断。而精神幻术作为不讲道理的魔法，则是直接取代了环境主体与他的互动。

如果没有被迷惑的话，那么这个人可能是走在大街上或者正在划船，但如果被迷惑了的话，那么他实际上并没有走在大街上或者正在划船，只是接收到了错误的迷惑信息。

换言之也就是，他实际上可能正坐着不动或者躺在床上，但是他却的确是以为自己正走在大街上或者正在划船，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甚至于在他个人的虚假认知之中，他是真真切切的去了某个地方，经历了某个事件。

而且他会记得从头到尾的完整过程的记忆，所有的感受都是那么的真实。

至于现在，这座废弃的连体古楼里面的所有人，就都已经陷入了这么一种奇妙奇特的状态之中去了，因为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成为了莫宸所施展的精神幻术的受术者。

这座连体古楼本身其实没有任何的改变，毕竟莫宸还没有办法改变物质形态和现实世界的空间形态。

因此，那个巨大无比的异形巢穴，其实从头到尾都只存在于受术者们的想象之中。当然了，莫宸也制造出了相应的可被拍摄的虚假影像，但是说到底还是虚假的。

因为他们的感官知觉层面已经完全被蒙蔽了，从头到尾都在接收来自于莫宸所施展的、精神幻术制造出来的错误外界信息。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实际活动的空间足够大一点儿，那么莫宸制造的幻觉就能够让他们或者说让任何正常人都分辨不出来。

就像是鬼打墙一样，即使是没有幻觉干扰都好，人的两脚迈出的长度在不知不觉中也会有微小的差异，因为生物的身体结构有细微的差别。

比如鸟的翅膀，两个翅膀的力量和肌肉发达程度有细微的差别。人的两条腿的长短和力量也有差别，这样迈出的步的距离会有差别。

一言概括，生物运动的本质是圆周运动。如果没有目标，任何生物的本能运动都是圆周。

而在有幻觉直接干扰感官的情况下，人的眼睛和大脑的修正功能就可以说是不存在了，或者说它给人的修正信号是假的、是混乱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事人只会觉得自己仍然有方向感，但是却懵然不知自己实际上正在重复而且徒劳兜圈子。

当然了，他们如果真的知道自己是在兜圈子的话，就不会被干扰了，事实上在他们的认知之中，他们此刻的确是正在一个巨大黑暗迷宫一般的异形巢穴之中，发疯一般亡命奔逃。

从东楼跑到西楼，从一楼跑到七楼，拼了命的到处乱窜，上上下下的疯狂逃跑，而且吓得哭爹喊娘。

事实上，如果只是针对这些身临其境的受术者的话，那么只需要一个毕竟宽敞的大厅或者房间就足够了，他们在其中拼命转圈子也不会有问题的。

但是，为了让直播效果更加真实，莫宸不但制造了可以被拍摄的虚假影像，而且也将实际的空间放大到了两栋连体楼的整体范围。

也正是有了这样足够大的实际空间，配合虚假影像的时候，不但能够让受术者吓得精神错乱，就连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也是完全看不出真假。

如果这是特效的话，他们觉得从头到尾经费都在燃烧，不是说场面浩大不浩大，震撼不震憾的事情，而是真实度的问题。

即使是总体昏暗的环境，他们也能够看得出来，从头到尾，这出好戏都真实到找不到任何的PS痕迹，惊险刺激到爆燃全场！

除了前面一开始的半个多小时很沉闷之外，后面的部分简直可以吊打国内的所谓特效大片。

即使剧情无厘头了一点儿，也有些看不懂，但是特效和刺激场面真心好看啊！

不过也有一些比较理性思考的粉丝发现了不对劲，这种应该是实时转播的吧，怎么可能加特效？之前主播们还与粉丝互动，对于弹幕也会有所回应的。

这就可以看得出来不是什么提前录制好的影像了。

况且就算它真的是提前录制拍摄好的影像都好，要做出这种效果，他们是疯了吗？就算是卖身打工还债都好，十辈子都还不起吧？

这么不合理的现象，再加上考虑到几天之前才发生过的事情……

因此，报警中心才接到了这么多个指向同样地点的报警电话。

……

……

“影响感官知觉，制造虚假影像，传递错误信息……的确多多少少有些类似于「催眠」的性质在内，或者说是让他们清醒着进入梦境的状态？”

与两栋楼房里面正在哭爹喊娘，拼命的到处跑上跑下的两方人不同，某个始作俑者正自顾自的找了一间空置的房间，整理归纳自己的心得体会。

反正施展的精神幻术是群体性的效果，而且虚空之境通道节点打通了之后，这两座楼以及外面一定的范围内，都是莫宸的魔法能力可以通行的范围。

只要他们没有能够成功的逃出去外面并且拉开距离，那么就毫无意义，始终都还是被他的精神幻术的作用范围覆盖住的。

因此莫宸并不需要时刻去监控，只要确保精神幻术一直在运转，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幻象幻音幻觉就可以了。

就是魔力的消耗是个问题，不过虚空已经降临在这里，再加上他的魔力经过多次强化，以及身上还有一枚增加魔力回复效果的骨符，所以也完全不用担心。

莫宸只是在认真的总结着，关于自己运用精神幻术后得到的奇妙体会。

怎么说呢，界外魔印记持有者掌握了一种全新的魔法能力，虽然会本能一般明白它的效果与作用，但是大体上来说，都还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

只有亲自使用过之后，才能够真正掌握理解这种魔法能力，那是某种本质性的东西。

如果说刚刚掌握的时候，只是拿到了说明书，那么在仔仔细细的多次使用的体会心得之中，自然而然的也会读取到魔力流动带来的讯息，明白某些更加细微、更加隐蔽的秘密。

魔力的运行路线，魔法能力的设计思路，魔法效果的细节调整……等等等等，这些都会在一次一次的不断使用之中，变得越来越明晰。

好似是一面古镜被磨去了铜锈，逐渐焕发曾经的澄澈来那样。而使用者也在这个过程之中慢慢看清楚了镜中的自己的倒影，从而对于自身的能力有了更加确切而且细致的把握。

莫宸现在就是这样，他清晰的把握住了精神幻术有可能的进阶方向，或者说可以作为跳板抵达的分支领域。

首先就是继续在本来的基础效果上提升，直到能够制造出半真实的、真实的幻象，可以确切与真实世界存在某种交互关系的类型。

其次就是在「催眠」方面的性质继续提升，能够让人快速进入睡眠，并且可能针对记忆进行操作的进阶——

而且这里也有一条特殊的分支，那就是有可能入梦以及达成对于梦境的掌握。

最后就是直接在情绪方面进行干涉，不像是现在这样，通过制造各种幻音幻象，来给予受术者心理压力，让他们自己脑补并且自己吓自己，从而产生恐惧什么的。

而是开发出例如说“恐惧术”、“恐惧光环”之类的分支应用，直接不讲道理的让受术者在没有任何原因的情况下，进入恐慌害怕的情绪状态。

——同理而言，还有“勇气术”、“平静术”、“狂暴术”……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些，所以莫宸才会觉得自己应该将相当一部分注意力，放在精神幻术这个魔法能力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