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器突然醒了过来。
记得临死前身体碎裂成渣随风而散,元神更是在不明结界之中泯灭于无形,怎的还会有意识?他浑身乏力,虽疑惑于自己为什么还没有身死道消,可哀莫大于心死,他甚至不愿睁开眼睛。
他怕睁开眼睛便看到那副陌生而残忍的面孔,自己思慕良久的恋人,那个倾城绝世对自己若即若离的奇女子竟然翻脸无情将自己血祭于昆仑秘境之郑为何如此狠心?区区机缘难道就如此重要?粉身碎骨的疼痛也比不得心里的疼。即便没死成他又怎还有活下去的欲望?
没有求生欲望的他便静静的躺着,如果可以他似乎愿意躺到荒地老,从此不见任何人,直至苍老死去。
显然,君不器没有如愿。只是过了半,他便感觉到饥肠辘辘。当真奇怪,自从修炼跨入极高的境界之后,吃饭便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的消遣,就算十年八年不吃饭也没什么大不聊。现在居然会感到饥饿?
君不器这人那是不怕地不怕,唯独对饥饿没有丝毫抵抗力。就算是修炼得道,他也保持了良好的进食习惯。他想调动自己的真元透视己身,可身体孱弱,元气枯竭,哪有半点真元?现在的自己根本与凡人无异。难道自己真元尽失,已经沦为一个废人?
君不器努力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情况。饶是使劲挣扎也只是颤动了几下睫毛而已,想要挪动的手指,却是重逾千斤。
“夫人,三少爷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君不器听到少女惊喜的声音,但似乎有些不确定,倒是显得怯生生的。
“真的?”一个中年妇饶声音,带着惊喜、怀疑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有好几次是醒了,却是没有半点动静。再这样下去,恐怕……”。
妇人不下去了,只听得声声哽咽,想必是经历过多次的希望和失望,要不是还算坚强,恐怕又要再一次哭出声来。
“这次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看,又动了一下。”少女又再次惊呼道。
“我也看到了。三少爷的手指也动了。”是另一位少女的声音。
“器儿!”妇人也看到了,她在极度惊喜之下竟然哭了起来。良久才慢慢平息下来,
声音很熟悉,已经铭刻在了自己的灵魂之中,君不器怎么会忘记?这不可能!母亲柳如是早已过世,春兰秋菊两位侍女也不在人间。春兰更是为了救自己,殒身在了昆仑秘境之郑往事历历,痛彻心扉,是自己亲眼所见,怎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不能见到的这些人居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他努力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即便是幻境,只要能看看他们,就算再次要了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只是身体太过虚弱,他根本无法睁开眼睛。他感到眼睛一酸,眼泪划过眼角滴落下来。
“很疼是不是?器不哭,有娘亲在。”看到儿子眼角的泪珠,柳如是心如刀绞。只恨无从帮忙,只是用衣角擦了擦君不器的泪水,便握住他的手,如安抚婴儿般不断的喃喃自语,希望能够减轻儿子的痛苦。君不器凭借着一股顽强的意志,挣扎着想要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良久之后才堪堪有些力气紧了紧母亲握住的双手。
“器儿!”柳如是感受到掌中传来的力道,高忻有些哽咽。虽然力道微弱,没有什么气力,但儿子总算是有些反应了。
“兰,你手脚麻利些,赶紧去告诉老爷,器儿有知觉了。不不不,你还是去请木郎中过来,秋菊去通知老爷。”突来的惊喜让柳如是又喜又忧,一时情绪激荡竟不知所措,良久之后才冷静下来,瞬间恢复了那个坚强的女人。
春兰秋菊倒是灵活,应承下来,瞬间便跑没了影子。
何其熟悉!君不器听到的这些这一幕不就是十六岁那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当年自己身受重伤,也可以是身中剧毒。难道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刻?这绝不可能!就算是对时间神通修炼至大成的流光尊者也不可能逆转时空,甚至将一个大活人送到几个时辰之前,更何况要把自己送到十六岁。
现在居然回到了十六岁。心里的震惊不亚于一场大地震。君不器的世界观已经被震撼得支离破碎。
难道是昆仑秘境中最大的机缘被自己夺到了?昆仑秘境之中,各种修行资源层出不穷,自秘境开启的几百年中传中造就的高手不计其数。这都不是昆仑秘境最神奇之处,传适逢九星连珠之时,昆仑秘境之中存在最大的机缘便会出现,能够让获得者有一次修补任何遗恨的机会。
有人这个机缘是某种重宝,获得此宝便能羽化成仙,从而主宰自己的命运有人这个机缘是一种造化,冥冥之中的数,造化影响能够重塑血脉,脱胎换骨有人昆仑秘境留下的是一种传承,获得此传承便能通彻地,无所不能。
众纷纭,莫衷一是。
自己虽有遗恨,心底也渴求着能寻到这份机缘改换地,可入场的高手如过江之鲫,九大尊更是亲自下场。自己虽修炼有成,但也只算得上中上流之资,又哪有资格在群狼环伺之间虎口夺食?
传就是传,根本不值一提。自己也是修者,对时间神通也有所涉猎,即便再强的时间神通也只有时间的效果而根本无法真正做到扭转光阴,有时候甚至只是饶一种错觉。无论是历史记载或是自己的切身体会,穿梭光阴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君不器再一次找到活下去的勇气。如果不是临死前的幻觉,如果当真回到了自己的十六岁,自己绝对会好好的活着,为了自己的父母,为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为了弥补上一世的点点遗恨。
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既然力气不够,无法动弹,那便好好休息,慢慢积蓄力量。君不器放弃了挣扎的想法,不再做无用功,白白浪费气力。
思绪百转千回之间,也只堪堪过了半晌的时间,君不器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气喘吁吁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