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儿，好歹吃点，你这个样子，李解也不会安心的。”

寝殿内，苏眉已经不吃不喝坐了一天一夜。吴文定担心，看着桌上根本没动过的饭菜，叹气道：“李解出事，我知道你很伤心，可你不能就此消沉啊？”

苏眉斜靠在椅背上，双眼红肿：“文定，对不起，我和李解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他陪伴了我很多年，我……我真的心好痛。”

吴文定坐在旁边将她拥入怀中：“我知道，我理解。眉儿，我跟李解也是朋友，他是好人，他实在不该这样的结局。可事情已经发生，除了伤心，我们更应该替他做点事，不让他留遗憾，对吗？”

苏眉换了个舒服姿势躺着，她手中拿着一把短剑，是当年和李解一起在鞠场赢回来的那把曾国宝剑。李解没有食言，他一直将宝剑带在身边，就如苏眉还在他身边一样。苏眉叹口气，喃喃道：“当年父皇戏言招李解为驸马，那时候我们还小，根本不知这意味着什么，母后还将一对玉佩分别赐给我俩。后来去梁国和亲，我当着李解面把玉佩摔碎，那时候，李解肯定很难过吧？”

吴文定张了张嘴没说话，迟疑片刻，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圆形玉佩递给苏眉：“给。”

“这……这玉佩怎么在你手上？”苏眉惊起，玉佩不是早被自己摔碎了吗，还有，两块半圆形的玉佩怎么变成一整块了？吴文定见她惊讶，噗嗤一笑道：“是李解给我的，他千方百计将摔碎的玉佩拼起来。我也千方百计，找了好多工匠，才终于把两块玉佩合起来。眉儿，李解因为不够勇敢，让你俩留下了遗憾。我不想和他一样，我们和这两块玉佩一样，在一起了就永不分离，好吗？”

苏眉接过比翼双飞玉佩，脸突然就红了：“就你心思多，竟然能想出把两块拼成一块的主意来。文定，你放心，我们不会分开，毕竟这种事我也经不起第二次。我们都勇敢一些，说好一辈子在一起，差一天都不行。”

吴文定感动，苏眉又将头放在他肩膀上，问道：“文定，你跟我说实话，德安公公是不是私下找过你？说了什么？”

吴文定伸手抱紧苏眉：“德公公没有恶意，他只是提醒我不要拖你后腿。眉儿，你是做大事情的人，我不该，也不能阻止你……眉儿，我永远都在你身边，不管以什么身份。”

苏眉笑起来：“傻瓜，你还想以什么身份？别想太多，也别想甩开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无论多少人反对，我们一起面对就是了。”

门外有侍卫敲门：“太子殿下，京城旨意到了，请殿下接旨。”

“知道了。”苏眉起身，自有吴文定替她穿戴好太子朝服朝冠。征战经年，她身上不可避免沾染上杀伐气息，又因人长得英气，女扮男装就更加令人信服了。出门来到前殿，国师张羡林，督军德安，以及军中几位副将都到了。传旨的倒也是熟人，夏国现任礼部尚书贾平威贾大人。圣旨内容很正式，先说了一堆圣恩浩荡，先祖庇佑打了胜战，再夸赞一番前线将士英勇，许诺回朝封赏。辞藻极尽华丽，这文风一看就是成宪帝亲笔，苏眉跪在下首忍住没笑，一两年没见父皇母后了，心中甚是想念，只是现在却还不是回家团聚的好时候。

一套流程走完，苏眉磕头接旨后，贾平威复又向苏眉行礼，笑呵呵道：“陛下闻得胜利喜讯，高兴好几天，连病体都痊愈了，直说都是太子功劳。”

“父皇说笑，都是前线将士们浴血奋战。”苏眉不确定贾平威知道多少内情，他是父皇心腹大臣，自己做公主的时候多次和他见过面。因记挂成宪帝身体，苏眉叫其他人都散了，只留下张羡林、德安以及吴文定。贾平威不认识吴文定，德安便笑着介绍：“贾大人，这位是国师大人的入室弟子吴文定，字静之。”

国师弟子？那就算自己人了。贾平威见礼，吴文定尚未还礼，张羡林哼了一声说道：“别废话，赶紧说正事，贾大人，陛下身体如何了？”

贾平威忙道：“国师放心，陛下龙体安康。特别是捷报传回去后，陛下高兴什么似的，听说申国京都沦陷，还想亲自来看看，好不容易才劝住了。”

苏眉端坐上首：“战事已毕，将士们思乡心切，也是时候收兵回朝了。圣旨中没提这件事，父皇可是另有口谕？”

贾平威点头，冲苏眉道：“太子殿下，陛下的意思是，将占领的申国七座城池纳入夏国版图，另在军中提拔一位有功劳的将军，封为节度使驻扎在此地。太子殿下有监国之权，陛下希望由您推荐节度使人选。另外新年之前，请殿下务必领兵回朝，陛下与娘娘都盼着与您团聚。”

苏眉点头，想了想，她说道：“节度使人选，我需要好好考虑，明日再给大人回复。贾大人远道而来辛苦，早些下去歇息吧。”

“是，殿下，微臣告退。”贾平威礼数周全，他前脚出门，后脚张羡林也要走，苏眉便起身唤道：“国师大人，您给父皇上密折，是怕苏眉不肯回京交出兵权吗？您放心，我对皇权不感兴趣，也绝不希望夏国动乱。”

早在申国国都沦陷第一天，张羡林就已经秘密派人回京报信，请成宪帝即刻下旨让苏眉回去。不过夏国现在的朝政大权几乎都在隆庆太后手中，因此旨意并不全如他所期待。他回身看着苏眉，摇头叹道：“公主，老朽对您没意见，不过女人当权，国将不国，老朽为了夏国百年基业，只能得罪您了。”

他说完径直就走，苏眉不怒反笑：“老顽固，像他这种人，就该让太后来治治，我是不掺合了。”

吴文定问道：“眉儿，你父皇和太后已经斗起来了？这么快？那夏国现在岂不是……”

“朝中分为两派，守旧的保皇党和变法的太后党。我是真不敢回去了，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害怕。”苏眉神色暗淡，德安在旁边呵呵笑道：“公主不必忧心，太后也有懿旨传来。京中不太平，太后希望您暂时别回去了。那些个魑魅魍魉，她替您解决。”

苏眉两难：“父皇叫我回去，太后叫我不回去，我该听谁的？”

德安一脸笑眯眯：“此次战役，梁国曾经出兵援助。虽没起太大作用，但总欠了一份人情。回去路上公主不如转道，以监国太子身份出使梁国？”

他着重了“监国太子”四个字，苏眉愣住，回头与吴文定四目相对，点头道：“是啊，我是监国太子，有权出使他国的。好，就去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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