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以为孵化房,鸡舍应该就是侯二能折腾的所有事情。
万万没想到,侯二带着桃花去了趟江宁县,带回一车的衣裳布料,更过分的是他竟然还带回来一百亩田。
慧通和尚摸摸光秃秃的脑袋,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被迫还俗做农民。
事实上,慧通的预感很准确,侯二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佛门不是不事劳动争夺国家发展的劳动力吗?不是占着大量粮田不交税吗?
所以他将寺庙变成一个集约型农场,将瓦官寺变成一个自力更生的,导人向善的盈利型机构。
那不是救佛又是什么?
慧通的脑子简单四肢发达,侯二没打算跟他解释,老大智通理解就够了。
关于老大的称呼,事实上慧通已经强调很多次,智通是他的师叔,不是老大,但是侯二认为萧衍是梁国的老大,智通是瓦官寺的老大,没有道理可讲。
侯二一个小眼神给慧通,'别慌,断头饭没那么快吃的上,到春耕还有一段时间。'
今天才是腊八,过年还有二十二天,距离春耕还有一个月,侯二没有立刻逼着和尚还俗当农民。
他又过起平凡的日常,偶尔去孵化房盯盯小鸡崽子,隔两天泡上半个时辰的温泉,没事就打趣桃花杏花。
安排两姐妹轮着上课,姐姐桃花上数学课,妹妹杏花上科学课。
……
……
羊尚书身亡,台城更见惊慌。
羊侃的死讯传出,侯景令人大造攻城车,虾蟆车。
侯家军开始没日没夜的攻城。
侯家军用虾蟆车运土,将地面填平供攻城车移动。
攻城车装着二十多个轮子,高达数丈,被侯家军推到端门、大司马门的墙角。
士兵抵在车板下面,城头上的守军开弓射箭,伤不到侯家军分毫。
此时守城的是邵陵王萧纶的儿子萧确,也就是皇帝萧衍的孙子。
萧纶在玄武湖被侯景杀败,萧确当时正在军中,后者趁着大战方歇混入台城救援。
如果说萧衍的几个儿子不是贪赃就是枉法的纨绔,那么他这个孙子萧确算得上人中豪杰。
萧衍奇葩儿子的事迹不胜枚举,其中最奇葩的就是莫过这个邵陵王萧纶。
萧纶在封地时,有次碰上别人家的丧事,他劈手夺过孝子的丧服、丧棒,穿戴在自己身上,然后哭天抢地的哀嚎,仿佛他的皇帝老子真的死了一般。
被人捅到朝廷,受到皇帝的斥责后,萧纶更是变本加厉,直接找一个和皇帝长相相似的人认作父亲,三叩九拜后暴揍一通。
皇帝再是不杀生,当时也是忍无可忍,直接要赐死这个不肖子,萧纶最后因为太子的求情侥幸活下来。
不久后重新启用,萧纶仍然以杀人为乐,如今却是贵为征讨大都督。
萧确连同太子萧纲请来皇帝巡城,羊侃病死造成的恐慌才渐渐平息下来。
萧确见守军射箭攻不到侯家军,于是让人准备好烧得滚烫的热油泼下,侯家军顿时死伤惨重。
又亲自带队冒着扑天的箭矢,带人将攻城车破坏。
围城一个月以来,除了破萧纶的玄武湖一战,侯家军的主攻方向是东南方向的端门和大司马门。
大司马门是南面正门,端门是东宫和台城中间的大门。
侯景将台城四处封上围墙,留下东南门主攻,自然是因为东南面易于用兵。
西面紧临长江,说不定就被人背后偷袭了,北面玄武湖和群山也是易攻难守之地。
东面横堑一条青溪,南面有淮河屏障的朱雀大航,都是天然用兵之地。
侯景时常跟部下提及,朱雀门夺得庆幸,宣阳门夺得容易,而这些都是老天在资助他。
东南面的防楼建了又毁,毁了又建,两军就像互相看不惯对方玩具的孩子,一番又一番的争夺上演。
侯家军借着防楼被毁的间隙,迅速将东南面的墙角挖空,使城墙坍塌。
梁军又迅速在城内建起一道月弧的内墙,侯家军惊骇莫名。
侯家军又在东南两面各造一座土山,通过土山向城内射箭,一时造成守军伤亡率高企。
萧确令敢死队挖地道出城,将两座土山的底部挖空,土山应声崩解,城头守军接着用上火箭。
使侯家军烧死、摔死的无数,土山的方案又随之告破。
腊月十六日,太子命令太子冼马元孟恭出大司马门扫荡,结果元孟恭带着一千太子亲军跑去投降了侯景。
过了几日,又有材官将军宋嶷降贼,并献策侯家军引来玄武湖水灌城,结果台城宫阙成了一片湖泊。
梁太清二年,接近年关这天,勤王军姗姗来迟,各路援军集结完毕,十多万人马,沿着淮河立栈。
侯景在淮河北面列阵与勤王军形成对峙。
勤王军推举威望最高的柳仲礼为帅。
柳仲礼部署落定,派韦粲镇守青塘。
青塘位于台城西面,介于台城于石头城中间,是两军争夺的要地。
如果侯景不想让援军入城增援的话,必守青塘。
韦粲领着军令,打算带着部下连同柳仲礼增援的援军一起进据青塘。
然而天不作美,突然起了大雾。
等韦粲的军队到达青塘时已经是第二天天亮,被侯家军瞧个正着。
侯景悍然出兵,将立足未稳的韦粲军打个措手不急。
柳仲礼接到韦粲被袭的消息后,急忙引数百骑人马救援。
当柳仲礼赶到青塘时,恰好是韦粲人头落地时。
韦粲是梁国名将韦睿的孙子,平素颇有战功,很得朝廷重视。
青塘一战,包括韦鼎一直寻找的亲哥哥韦昂,韦粲一族两百多人尽数捐躯。
柳仲礼远远瞧着韦粲败亡,韦粲死前不甘的眼神深深烙在他脑中,注视着他。
韦粲脑袋落地声击在他心头,如雷霆落于九天。
韦氏两百人悲愤的嚎声,如死神的挽曲,一遍一遍洗涤他的心灵。
内心深处盘踞的巨兽苏醒,它看着是庞然大物,它看着是面目狰狞,其实它柔弱不堪,它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