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破,皇家亡,梁国灭。
大司马门被轰开后,侯二跟着侯家军踏进台城。
庄严肃穆一如想象的太极殿居中耸立,东西殿也逊色不到哪里去。
萧正德引着人马急匆匆往东殿去,那里是皇帝的寝宫,此刻皇子公主们恐怕都聚在那里哭泣。
看着萧正德的背影,侯大笑了,讽刺的意味明显,侯二和其他人也都笑了,笑的是一个意思。
侯家军不急,清理完毕各处战场,侯家军站定台城的各处角落,开始卫戍的本职工作。
侯景带着侯二寥寥几人,往东殿走去,侯二能感觉到侯大稳重的步伐中,肩膀轻颤。
面对触之可及的成功,是谁都会激动,或许激动的同时更多一些畏惧,毕竟那个男人威风了四十七年。
越靠近东极殿,侯大颤抖的越加明显,双手已经不由得开始抖动。
没人会在心里笑,因为各自都好不到哪里去,除了侯二。
殿前一道身影被侯家军拦在外头,垂头丧气,是萧正德,是落寞的皇者,贪图的醒梦人。
侯二心中忍不住踩上一脚,春秋梦醒未?
侯景等人脚步不停,径直进了东殿,萧正德想跟进去,被侯家军堵在门外。
脚步落在洁净如雪的白玉地砖上,咚咚咚。
噗噗噗,侯景一行五人的脚步声此时却顶不过心跳声。
几人感觉心都要跳出心室,唯有侯二来自前世,对皇权还没有敬畏到一定程度,反而看起来最淡然。
侯景问侯二:“二弟,你不紧张吗?”
侯二摇头不紧张。
侯景心中疑惑,'莫非王伟说的是真的,二弟真的是文曲星附身,忘了半世记忆?如果真是仙人的话,倒也不用沭萧老儿。'
侯景平添三分胆气,侯二都不怕,他怕个卵。
侯二在东极殿见到萧衍,白发苍苍一老者,坐在最高的龙椅上,平天冠半遮脸,或许有让侯景敬畏的威严,但是他没瞧见。
萧衍忽略过侯景,盯着侯二问道:“你不怕我?”
侯二看看一旁低头跪拜的侯景等人,他也屈膝跪下,但是他的头仍是昂着。
“陛下身边如果带甲百万,哦不,带甲十个,臣也会比这害怕,但是现在的陛下只是一个虔诚的佛信徒。”
萧衍好奇道:“你信佛?”
“帝舜及禹,年皆百岁,彼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寿考,然而中国未有佛也。”
侯二将韩愈的《论佛骨表选了一节背出,意思表达的再明显不过。
侯景有一点没说错,他投进城里的《罪君疏,白纸黑字写着萧衍十条罪状,大多是有理有据的事实。
包括纵容皇室为恶,崇佛而修建大量佛寺。
浪费的金钱数不胜数,而这些不都是来自民脂民膏?
皇帝甚至起了遁入空门的心思,使国库花费巨资赎身,这一点不但侯景不理解,侯二也不理解,恐怕天下人都不理解。
皇室作风奢靡成性,甚至感染到整个梁国朝野。
摒弃儒生崇尚淫诗艳作,两任东宫倍极推崇,东宫体风靡数十年而丝毫不见衰弱。
如果由着侯二本意写,他会把这个期限改成数百年。
老皇帝陷入沉思,看起来就像打盹一样,侯二打量起右手边的皇子皇孙。
皇子皇孙数十人,缩在萧衍的左下手,太子萧纲站在人群最前面反而最畏缩。
侯二眼前一亮,一个让他想尽一切词汇形容都不够的女子映入眼帘。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肤若凝脂眉若黛,面若桃花遍山开。
侯景顺着侯二的目光看去,眼神骤然一亮,刚要开口。
侯二已经抢先说道:“大哥,这个女子可否赏给小弟为妻?”
侯景连忙拒绝道:“不行,你不是有桃花杏花了,这个大哥得自己留着。”
侯二叹息一声,'两条命的分量还是不够重'。
那女子如此出挑,侯二脑中只掠过一个名字,溧阳公主萧妙芷,嫡皇孙女。
萧衍肺都要气炸了,这隔着一代的狗屁兄弟,太欺侮人了,当着他的面就分配起他最疼爱的孙女。
萧衍气喘了一阵又偃旗息鼓,无比哀怜的望向溧阳。
老死的狮子锐气犹在,老皇帝歇了会气后开始赶人,他不相信侯景敢现在杀他,杀了他正好,勤王军可以瞬息灭贼。
他那些儿子他也看得清楚,勤王不一定积极,抢皇位肯定一个比一个乐意。
侯景并不理会老皇帝类似赌气的行为,起身来到皇亲们面前,他要细细品这人间绝色。
满是茧子的糙手是因为常年握着兵器,糙手从少女的肌肤掠过,割的少女手臂生疼,雪白的肌肤瞬间布上红色的印子。
将糙手收回,侯景干咳一声掩饰尴尬。
当时他跟萧衍求建康的豪门女子联姻,萧衍当时的语气让他现在想起来都是一股极浓烈的侮辱。
他认为他不配。
'王、谢的女子就算了吧,朱、张的女子你可以挑一个。'
皇帝已经很委婉了,没有将王、谢豪族的原话送给侯景。
'侯景胡虏尔,牲畜一般的东西,竟然有胆求我谢家女子。'
当侯景攻到建康时,王、谢这些大族自然没讨到好,无论男女都是受尽侮辱后为奴为仆。
攻下台城后,那些萧衍照顾不到,躲不进东极殿的宫女嫔妃都被分给了侯家军小弟。
借着侯景略微失神的瞬间,一道刀光浮现,刀光快若流星,瞬间及身。
一道身影闪过,将侯景推向一边,眼看刀光从侯景身边闪过,落在那道身影身上。
侯二吃痛大叫,晕了过去。
侯景身后的亲信将军宋子仙等人齐齐拥上,将萧确控制得死死。
侯二后来知道那个刺客叫萧确,邵陵王萧纶的儿子,躲在皇子中间伺机刺杀侯景。
萧确被盛怒下的侯景当即削了脑袋,前者死前兀自怒吼“杀贼,杀贼”。
目眦欲裂的脑袋遗瓜,滚到侯二脚下,将中途醒来的侯二再次吓晕过去。
侯景将皇子皇孙撵出东极殿,其中溧阳公主是贴着身子护着走,一个富含深意的眼神送给晕倒在地的侯二。
不知道是感激后者的又一次救命之恩,还是宣示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