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日本的长吻,呵,竟然装醉,等他活蹦乱跳,看她怎么收拾他。可他做的,又何止这些呢。他不说,她便装作不知了。
摸了摸口袋,是一颗小小的胸扣,做工极为精致,她能感受到其轮廓。一朵山茶。
她笑笑,看着灼灼烈日,大步往前走。
伴随着知了的鸣叫,夏天来了。天气开始燥热起来。林墨的衣服时常被汗水浸湿,林薇尽量时刻让他保持清爽。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对着她笑。她也笑着安抚着他。宋希时常来帮忙,有时候会替林薇给他念故事书,偶尔宋希会拉小提琴给林墨听。
随着季节的渐深,林墨的耳朵也不灵光了。她唤他好久,他仍就木讷的看着她。林薇突然害怕,她最近几天都不敢合眼。她害怕不知哪一天醒来,林墨就看不见她了。
林墨的身体属于多重病变,这种病是长期不规律的作息时间和长时间压抑成疾。起先只是心脏不大好,后来脑子里也生出了许多令人生畏的细胞。
“薇薇。”林墨缓缓抬起手,有气无力的低喃。
林薇一下子纵起来,拉住他颤抖着的手,“我在,我在的,林墨。”生怕他听不清,林薇特意靠在他的脸。他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皮肤也不再是当初的水嫩光滑。但从骨相,依旧隐约可以看出他是个美人。
林墨指了指外面。他已经用尽了力气,一下子手又垂了下去。林薇激动的问:“你想出去对不对?”林薇立马否决:“不行,你还不能出去,你还没有好。”
林墨笑着,用力抬起手,抚林薇的脸,林薇没有哭泣。但他知道她在心痛。
那日接到一个电话,他兴奋得不行,然而一切都没有压过现实,或许已经足够了。
海风很大,像是天收回天使的预警,让他无能为力。
“林薇,让他出去吧。”宋希站在门口,眼睛发红。这也许是林墨最后的请求了。
医生摇着头过来拔掉了林墨身的器具,几个小护士还偷偷的抹着眼泪。林薇想那泪水应该很咸,但她不能哭。
带林墨回了家,有个不速之客竟然找门。是叶岸的父亲。
他开口就要钱,林薇本想轰走他,不料他却说出口了晴天霹雳的消息。
“你个黄毛丫头,你妈就是一个小贱人,说不定你还是老子的种呢。”他一脸得意。
一瞬间,林薇浑身颤抖。
林墨努力张嘴,林薇赶紧堵住:“别浪费你的力气!”
宋希替林薇赶走的那老头,不过他的话却在林薇平静淡然面对的心激起巨大的水花。
把林墨移动到沙发,林薇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叶岸,叶岸知晓后很是诧异。不过很快他就开车过来了。
林墨一直死死拽着她的手,林薇当即划拉了自己的手,又扯了几缕头发递给叶岸,叶岸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多问。
宋希跟着叶岸一起离开,林薇小声的安慰着林墨:“我不是后悔,无论是怎样,我不悔。”林墨轻轻的点头,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小声的说了一个“嗯”。
夜晚降临,林薇终于披了婚纱,坐在林墨旁边,林墨定定的看着她。林薇嘟起嘴:“这时候不是该咧嘴笑吗?”
林墨真的照做了。他脸色苍白却依旧俊朗。
林薇想给林墨一个孩子,但如今的林墨......她明明有机会的,奈何林墨偏执。
事实是林薇并不是叶岸的妹妹,林薇从未侥幸。
但这却意外牵扯出一段往事,有关于那个女人,林薇的母亲。
林薇的母亲失恋喝醉了酒被叶岸的父亲乘机欺负了,是李博救的她,也就是那个名义的父亲,至于她究竟是谁的孩子,只有她母亲知道。
难怪,她从来不爱看她;难怪,她对李博那么深情。是抓住的稻草还是遮羞的布。
然而,这一切都是她的想象,那些尘封的真相握在林墨手里。
叶岸临走时,一直看着林薇。“我那破烂老爹我找了那么久,没想到自己门了。”
林薇身一怔,又笑了笑,“可能觉得林家就剩个姑娘了,好欺负。”
叶岸笑笑,却不及眼底。
他离去了,又复返,给了林薇一个地址。
林薇并不陌生,她曾经在那边待过一段日子。
有时候命运就是个爱捉迷藏的调皮孩子,无论你怎么选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逃不掉,挣不脱。
这几日,林墨一直看着窗外。
林薇知道林墨想去哪里。带着林墨回到最初遇见的地方。那时候的紫藤已经长得更加粗壮了,花朵一簇簇的非常漂亮。世界有很多花,有人喜欢昙花有人喜欢杜鹃,还有人喜欢曼珠沙华。林薇想,林墨最像樱花,美得令人动容,又不禁让人窒息。
“林墨,你看,你就是在那里捡到我的。”林薇指了指附近的一个花丛。那时她满身泥巴的坐在那里。那天下着雨。找到她的时候,林墨浑身湿透了,看着瑟瑟发抖的她。他说,别害怕,有我在。像是一生的承诺,而事实也是,他的一生都因为她的出现,不断转折。
怀里的人瞪大了眼眶,突然眼睛一亮,嘴角微微勾起。
微风吹动,紫色的花瓣纷飞。林薇欲举起手替林墨拂去沾的花瓣,林墨却突然说:“林薇,我爱你。”这是多么庸俗又至深的告白,那么沉重,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知道,我也是。”林薇紧紧的抱着他。她问:“林墨,你后悔回国收养我吗?”
林墨不回答,可是他紧紧的拉住她的手,千言万语都在这紧紧握住的手心里。
林薇突然说:“林墨,我不会把来生许给你的,你要自己来找我。说不定我是落在你衣服一粒尘埃,或是路边的一根杂草。奈何桥边不必等我,一定要喝了那孟婆汤。”
说完他看着他强撑的眼睑,贴耳道:“我记得的,都记得的。”
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林墨眼睛倏然放大,又低垂下去,嘴角笑意更深。
“你说过的,无论过去如何,人总是喜欢往细的地方钻,或许那就是人的脚指头为何朝前的缘由。这听来荒唐,然而多少人都那么做了。细数过去,唯有你,终是不悔。”
林墨捏着她的无名指,微弱的点头,似乎他口语的是一个谢谢,然而吐出的是一字:“好!”
林薇会心一笑,有些东西,片刻也是长生不老、天长地久。
隔了一会儿,他的视线移向不远处的宋希,死死的盯着他。宋希张嘴,对他作了个口型。他才收回那视线,看着林薇。可能夏天人比较容易昏睡,林薇看着林墨的眼睛缓缓的合。林薇也只是一如既往的抱着他。轻声道:“谢谢你,可爱的墨墨先生!”
早该想到的,世间繁华,终是迷了眼。
还好,林墨握住了那一枚精致的胸扣,很紧很紧,像是握着一个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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