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和中年男人好像是听错了一般，抬着头艰难地看着岑牧。

扶辰也皱着眉，僵直了身子，眼中翻过复杂，神情呆愣。

岑牧穿好鞋后从容的踮起脚尖磕了磕地，确认穿得舒服后，缓缓地走到扶辰身边，重复一遍道：“杀了罢，我看他们手法娴熟，害的可不止这一个，留下他们必定还会坑害他人，倒不如一了百了，杀了省事！”

“杀了？”扶辰神情复杂，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从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口中能说出这些话来，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者。

可，他怎么会知道，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曾经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她困在淤泥里那么多年，早已习惯了用杀人解决一切问题。

可重生后她不想这样了，她忍耐着，她想活在阳光下，像正常人一样。

但眼前的这两个人重新勾起了她的杀欲，那个被努力克制着的，那个被困在囚笼里百般撕扯着的魔鬼，在这一刻，越狱了。

“嗯……”岑牧勾着笑，用扶辰从没见过的麻木口吻道：“你是一门之主，杀两个人没必要这么墨迹吧？”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瞬间犹如五雷轰顶，在经历了短暂的懵然以后瞬间清醒。

苦苦哀求着：“别杀我！”

“我知道错了！”

“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们？谁放过那些被你们杀害的亡魂？”岑牧闭了闭眼睛，努力抑制着中心那头猛禽。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了，拾起摔在地上的长剑，指着跪在地上的两张惊慌失措的面孔，失声道：“杀了那么多人，你们晚上没有做过噩梦吗？”

这句话她是真心问的，她记得，自从杀了第一个小男孩以后，她总是睡不好，那充满双惊恐，怨毒的眼睛，魇着她，令她久久不能忘怀。

她记得，那个小男孩……并不是任务中的目标，只是她作为合格的杀手的第一个祭品……

那时候她将小男孩一剑贯心，为了证明自己，还将小孩的头拧了下来，那天，残阳将半个天空染的血红，她还记得，粘稠的血液喷在脸上的感觉……

从那以后，她离腌臜地狱越来越近。

最后，她烂在了淤泥里……

岑牧将扯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看见自己执着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知道，十五岁的身体到底还是被良心支配着。

看着眼前哭天喊地的两个人，岑牧将心一横，刺了过去……

“小心！”岑牧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一把推到在地，随后两声凄厉的闷哼响起。

落地的时岑牧的眼睛瞬间睁开，看见扶辰捂着肩膀怒视着屋中突然出现的两个不速之客，岑牧略惊：‘这不是刚才喝酒的那几个？’。

再低头一看，原本自己要杀的两个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口吐白沫，鲜血蔓延至自己脚下。

‘完了，扶辰还有病！’岑牧连忙挣扎着起身想要过去扶扶辰，却不料两个黑衣男子一语不发，又发动了第二波攻势。

两人均蒙着脸，只见其中一个身材中等偏瘦的男子将剑手中的剑甩向扶辰的腰，只是扶辰极其轻巧的后退一步，躲过了这一剑。

又见另一个个头偏低的男子将自己披风一甩，原地旋起，便听见几声生铁破空的呼啸，几只黑乎乎的镖向扶辰扑了过去，两个黑衣人动作极其迅速且配合默契。

扶辰见状，脸上的雾霾深了许多，侧身闪过一波镖，随之男子又投来一波，扶辰将自己手中的青玉折扇打开，旋在面前。

那纸扇便像是钢铁铸就的一般，硬生生将黑衣人送过来的几波暗镖挡在外面。

岑牧想上去帮忙，提着剑便劈向那个提剑的黑衣人，只是她早已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狸猫了，而且这个鲜嫩的身体力量也变小了许多，她冲过去将自己的剑砍过，黑衣男子便即刻抵挡住并反杀过来。

全力以赴了几招之后，岑牧便落了下风，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剑被那人挑在了地上，再看那个扑向自己的黑衣男子，岑牧向后面退了几步直至身体抵住了墙壁，摸索了好一阵子，岑牧顿时心中一凉：“完了，这辈子就这么交代了？”

掩着眼睛岑牧站在墙根，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殊不知，在她掩目的一瞬间缠斗的同时扶辰踢起地上的那只黑剑，石火电光，便将她面前的黑衣人一剑贯心。

鲜血喷在脸上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湿热的感觉冲击着她的感知，使她异常兴奋地睁开双眼，面前的人已然跪在了她面前，血涌成河。

岑牧便再也移不开眼睛了，她不想看扶辰到底怎么样了，她甚至听不到屋中其他的杂音。

她怔然了一下，纤弱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举了起来，随后慢慢转至男子身后，捉住剑柄，用力一扯，那把剑剑尖刺得极深，血液顺着剑尖滴滴答答地留在地面，小流汇大流，最终渗进了木板的夹缝中。

岑牧用尽全身力气，死磨硬拽才将那把剑拔了出来。

她端详着那把沾满鲜血的黑剑，因为纹路太深，该流下去的全留在了剑刃上，她抬起头，看见还在与扶辰缠斗的另一个黑衣人，一剑刺去。

今晚，她终于迎来了第一个生命，她松开剑柄，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不知所措，不错，是不知所措。

“岑药师？你怎么样？”扶辰发现眼前人突然倒地时，愕然到后退一步，又见岑牧呆呆愣愣站在原地，跑过来问道。

“……”岑牧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扶辰在说什么。

“岑药师？……岑牧！”

“……”岑牧依旧不语，僵直的身体突然急剧抖动了起来。

见岑牧没有反应，反倒是更加有些惊慌失措，扶辰一把将岑牧抱在怀里，按着她的头，嘴里喃喃道：“啊~没事了~没事了~不怕~不怕！”

“……”

良久，扶辰的声音才从耳边响起：“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很眼熟？”

听到这里，岑牧睁大眼睛，从扶辰的怀里挣脱道：“好……好像是刚才喝酒的那几个，他们穿的衣服都差不多……”

听完扶辰仔细观察了地上两个死尸，眼中闪过一丝不安道：“我觉得也像……可是……”

“他们是三个人！！”瞬间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惊呼道。

“还有一个……很有可能在附近……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要是那个长时间没有收到同伴的消息，我怕他会突然闯进来，或者去般救兵……”扶辰抽出插在尸体上的黑剑，将其插进插进剑鞘，又指着趴在桌上的亚丞道：“把他扶到我背上，放在这儿必死无疑……”

“你背他？”

“快点！你不是说救人要紧吗？”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