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衣裳闹得我好不舒服,我替你脱了罢。”莫辞有些嫌恶地搓了搓鼻子,不等她相拒就要扯开她的外衣。
是了,这大冬天的外领尽是软毛,他偏要将脸藏进去。
“我自己来。”江予初撑起半身拨开他的手。
其实她也不舒服,房里炭火燃了大半宿,褥子又这样厚,完了他还非要死皮赖脸的贴来,生生捂了一身的汗。
夜静人定,昏暗帐中两人轻偎入眠,俨如一副默契老夫妻。
露白天际将冬夜猛兽缓缓逼退,炉中余下的冰凉白灰及积于案台的斑白凝蜡皆在无声诠释着时辰。
房内静暗,左臂的酸涨麻痹感催着他苏醒,莫辞眉心一蹙强行定下神息,只觉半身沉重得再无力动弹。
莫辞沉叹一声,正欲抬起左臂松动松动之际恍然想起怀下还有一人。
——昨夜趁她熟睡之际死皮赖脸地将左臂送至她枕下,而后见她睡得熟又索性将她揽进怀中。
也不知她是真的乏累还是出于自己的信任,任由他如何折腾愣是没有半分苏醒迹象。
且当她是信任自己罢,莫辞这样想,一整夜下来心头也不敢滋生半分邪念。
莫辞缓缓睁眼描摹着怀中人儿,眉眼轻敛,鼻息浅浅。
一如往常的沉静,如孩童般安稳。
莫辞轻笑了声褪去抽回手的念头,只静静望着她的安定睡容……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房门一声吱呀,迎来几声轻快脚步。
“姑娘,该……”
“出去。”莫辞面色微沉、语声落地不重,是生恐惊了怀中人儿。
还未来得及拉开帷幔的飞絮这才望见塌下的另一双男靴,及一旁架搭着他的衣物。
也不能怪她没眼力见,只因他实在甚少留宿星月阁,飞絮常日便是习惯性地入了房就开始唤她起床、径自拉开帷幔…
飞絮羞怯一笑急急收回顿在半空的手,弓下身子轻步退出。
房内再度陷入昏沉寂静,莫辞微侧过身将她揽紧入怀,静静受下幽幽传来的几分凝香。
淡淡的,道不清是什么味道,只觉着安定、温暖。
莫辞浅笑着替她拂去鬓边乱发,敛眸,下巴趁她的头,任由怀中人儿鼻息绕于自己胸膛,眼帘轻合也藏不去他唇角的那抹扬意。
也不知又过了多少时辰,江予初迷迷糊糊的蹭了蹭,脸前似比平日多了堵壁,暖暖的。
江予初轻呓半声抬手胡乱探了探。
“别乱摸。”莫辞被她撩得直痒痒,轻啧了声便径自捞去她的腕。
江予初:!!!
一嗓低沉男音惊得她恍然一颤,猛然扬头之际正盈盈撞他光洁的下巴,只静闻一声唇齿间的磕碰闷响。
“嘶…”莫辞吃痛一声,眉眼微狞之际口中已瞬间弥漫着几分腥气。
“我…你没事罢。”江予初心口一颤急急推开他往后躲了两寸。
莫辞:“……”
你关心倒也该做出一副对应的姿态,一边关切一边远远推开是怎么回事?
“我素来睡得沉,不知怎得就、就……”江予初眼睫微颤不敢看他,面留滞的是几分常日难得一见的窘迫及霞晕。
果真是睡得沉,她竟以为是自己蹭进了怀里。
莫辞禁不住轻笑了声,捏她的脸眉梢一挑,“昨夜这般投怀送抱,怎么,占了便宜就想不认账了?”
江予初面色一涨,“我、我何时就要占你便宜了!”
莫辞眉目现着几分匿笑,“那你方才胡乱摸什么?”
江予初扯了扯唇角正想说些什么,莫辞狡黠一笑添了句:“你可别说什么睡迷了。”
江予初:“……”
这句话径自断了她的余路。
昏暗帐中出了温暖暧昧又添了几分尴尬。
“什么跟什么,分明是你自己死皮赖脸想要占我便宜!”江予初实在不知从何说起,眸光一沉索性扯开他的手撑着起身,拉开帷幔就要下床。
同这种无赖多说一句他便得意一分,何况此次本就是自己理亏,偏不知所以地就翻进了他怀里。
这倒也罢了,适才胡乱试探之际还被抓了现行,说多了倒似自己耍了无赖。
莫辞仍赖在榻,一双浅笑微烁眸光随她流转,“你躲什么,我占的便宜又没说不认账。何况,你我本是夫妇,谁占了谁便宜又有什么不同?”
江予初:“……”
她愈发这般他便愈发来了心思,“那你睡得可好?是不是比常日都安稳些?”
江予初:“……”
莫辞笑着拍了拍自己的结实胸膛,信心满满:“你就说我这暖和不暖和,躲在里头是不是特安定!”
江予初:“……”
“你怎么不说话了,羞了?”
莫辞抬手揽坐在榻边那人的腰趁势钻进她怀下,浅笑盈盈相望:“我看看你的羞样。”
“别闹。”江予初轻推了推。
“我看看,看看。”莫辞耍起无赖在她怀里蹭了蹭,浅笑之是目光灼灼。
江予初:“……”
“再多嘴一句就抠了你的眼珠子。”江予初一手覆他的眉眼,一手轻揪他的耳朵。
莫辞:“……”
“使不得…使不得。”莫辞讪笑两声,俊秀面留着一记好看的扬弧。
瞧他愈发孩子气,江予初眉眼一松带了几分匿笑,“该起了。”
“你替我穿衣我就起。”莫辞缓缓压下她的腕,眉眼笑意不散。
江予初不置可否,只浅叹了声低眉揽他的肩,撑着他半身就要起座。
莫辞满意一笑,脑中尽是她目含羞意,眉眼乖巧地替自己系衣带、披外袍,而后两人凝视浅笑尽是柔情之景。
愈发想来愈发高兴,莫辞动了动唇角正欲张口说话。
“你还是躺着罢。”现实中的她面色半沉,转身之际揽着他径自扔回榻。
是的。
扔。
毫无迟疑留力的那种。
莫辞:“……”
江予初不曾多看他一眼便转身去了置水盆的架前,低眉净手之时听她碎碎念,“给你惯了一身的毛病,爱起不起。”
莫辞:“……”
暖梦破灭。
莫辞定下心神窥扫了她两眼,她仍是没有看自己。
他有些无奈地浅叹了声,“我真难受——”
“难受就去寻郎中。”语气不带丝毫情绪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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