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顾她池手里端着一杯羊奶小口小口嘬,看着常嬷嬷在一旁做香袋。
顾她池忽然唤道:“嬷嬷,你帮我把我梳妆台上的盒子抱来。”
常嬷嬷应声,随即站起来,按照顾她池的吩咐抱来了一个木盒。
顾她池接过,放在桌上,一打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满是一叠一叠打着平遥钱庄记号的银票,银票上面还有一些金镯子和金元宝。
顾她池从中抽出十张百两银票来,踹在怀里,然后又盖上盒盖,交给常嬷嬷,“嬷嬷帮我放好吧。”
常嬷嬷看着顾她池的动作,又懵又担忧,“姑娘,你拿这么多钱,是要给老夫人买礼物吗?”
顾她池一愣,继而讪笑,“是啊。”
听小姐这么说,常嬷嬷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夫人以前交代过,他们原家不差钱,想用多少有多少。
只是夫人担心小姐养成花钱大手大脚的坏习惯,所以交代常嬷嬷,在小姐用钱之时都要多口问一句。
如果小姐不是拿钱去胡乱挥霍,那她们都不必管。
常嬷嬷喜笑颜开,抓着手里的盒子问,“小姐要不要再多拿一点?”
顾她池摆手,“够了够了。”
那老妖婆,送她一两银子的礼物她都嫌贵。
她这钱,当然是为了明天去奴隶市场寻一个人花费的。
顾她池想了想,站起来就往顾森宿的房间去,她还得找三哥商量明天怎么把二哥先哄走吧。
……
第二天,顾她池像嗑了药一样,上课聚精会神,听的格外认真。
甚至专注到连身旁的许墨夜几次落她身上的眼神都没有发现。
下学后,顾她池手脚麻利收好东西,和小前桌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走了。
顾她池出来后,连忙奔到老槐树下,伪装成摔倒的样子躲在地上。
看到两人走过来,顾她池赶紧自己掐自己一把,眼泪眨巴眨巴不负她望,掉了几颗出来。
顾知非一看到顾她池蹲在地上哭的伤心不已的模样,想都不想飞奔到她身边。
顾她池小小的身子蹲在树下,肩膀一抖一抖,脸埋在膝盖上,一只手抱着脚。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从她身边走过,却没有一个人为她停留。
顾知非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着急不已扶着顾她池肩膀道:“小妹,你怎么了?”
“别哭啊,你说,哪疼?还是谁欺负你了?”
顾她池小声缀泣,“没,二哥,是我脚扭到了。”
“扭到哪了,我看看。”顾知非好看的眉头扭成一股麻绳,说着就要脱顾她池的鞋子。
顾她池赶紧按住顾知非的手,一面示意身后的顾森宿。
顾森宿轻轻眨了眨眼,上前拍顾知非的肩膀,“咳咳,二哥,这里……不太合适。”
顾知非这才想起,这里还是书院,自己的动作的确莽撞了,这才收回了手。
“妹妹肯定走不了路了,我们扶着妹妹去马车那里吧。”
顾她池眼泪汪汪,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不要,我不要走路,我的腿断了,呜呜呜~”
“我不要走,我要二哥去给我找大夫来,痛痛,我不要走!二哥,你快去嘛。”
顾知非一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顾森宿也跟着催促,“二哥,妹妹脚疼,不想走,那你就赶紧去找大夫来!”
顾知非还在犹豫,顾森宿推他一把,“一切听妹妹的,有我在这里陪着妹妹,你放心吧,快去快回!”
顾知非咬牙,看了两人一眼,“那我去了,你们好好在这里不要动,等我回来!”
顾知非说完小跑着走了。
直到看不见顾知非的背影了,顾森宿和顾她池才松了口气。
顾她池也懒得装了,从地上站起来,拉着顾森宿的袖子,“三哥,咱们快走吧,万一二哥去而复返就不好了。”
顾森宿皱眉,“咱们这样,真的好吗?”
顾她池拍拍胸膛,“有什么不好的,等成事了再给二哥解释清楚就行,不然二哥回来就坏事了。”
顾森宿听她这么说,放下了心,又想到老二那有事一定上报爹娘的性格,摇摇头道:“那好吧。”
顾她池不由分说,拽上顾森宿跑向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顾她池上车吩咐马夫去奴隶市场,车夫驾着马车,车轮滚滚行驶起来。
顾森宿喝下一杯茶压压惊,然后望向顾她池,“你带了多少钱?”
顾她池把怀里的钱掏出来,一把扔桌上。
“天啊!”
顾森宿看见桌子上的一千两银票,两眼霎时放光,把银票捞进怀里,抱着就不撒手。
顾她池眼里的顾森宿,此刻就活生生一个见钱眼开的青楼里老鸨,眼睛里全是钱,脸上明晃晃写着,我想要三个字。
顾她池不由头疼。
“妹妹,你可真有钱呐!氓原第一大钱庄的银票你都有,还这么多!”
“一千两,这可是一千两啊!这简直就是我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钱啊。”
顾森宿自己乐颠颠的抱着,恨不得把那一沓的钱塞进自己口袋,完全不理会顾她池频频投来鄙视嫌弃的目光。
“出息!”顾她池被这人给逗笑了,她抢过手里的钱,“不过,现在的这些钱不能给三哥,我们还指望它干正经事呢。以后三哥缺钱可以来找我啊,我屋里还有好多钱呢。”
顾森宿突然两手空空,心情正不好呢,一听顾她池这么说,忙不迭抓着顾她池的手,“真的吗?”
顾她池气笑了,“呵呵。”
顾森宿笑的合不拢嘴,脑海里全是自己坐拥千万资产,身边丫鬟小厮成百上千跟着伺候,他只要随手扔扔出一把银票,那些人就一窝蜂争相抢夺的的画面。
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某人蛤赖子直流,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刚才自己的担忧。
顾她池揉揉额头,只能无奈一笑,“这二傻子。”
……
马车行进越有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道:“公子,到地方了。”
顾她池当即钻出头来,车夫看她个头小,贴心地放了一个马凳,顾她池踩着马凳,然后跳到地上。
顾森宿随后落地。
顾她池转身吩咐,“你在这里等着,等会我们还坐你的车走,价格给你多一倍。”
车夫高高兴兴答应了,拉马到一旁凉快的地方歇着去了。
站在奴隶市场,周围训斥声,吆喝声哭泣声谈卖声唱做一团,吵的两人耳朵嗡嗡响。
奴隶市场其实是一个搭好的圆形的超大擂台,随便站在一角,都能将奴隶市场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只见擂台场上摆满了各种半人高的大铁笼子,笼子里关着要贩卖的奴隶,奴隶脖子上清一色挂着大粗链子,正半死不活的躺在笼子里。
一旁的贩卖人和买家谈论着他们的价格,这些奴隶就像是灵魂抽离似的,没有丝毫反应,任由人随意决定他们的生死。
顾她池注意到,笼子里关的人有上至五六十的老妇,有下至仅有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更多的则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
这些人有的人身上没有什么伤口,显然是已经接受了这种非人的对待,颇得贩卖人心意。
而有的人则是伤口遍布,一道道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些奴隶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甚至连他们的生命都不属于他们。只要稍有反抗便会挨打,一鞭接着一鞭毒打落在单薄的身体上。
前方不远处,一个奴隶正被人拖拽出来,他只是哼了哼,就被人按着头死命往铁笼上撞。
那人喉咙已然沙哑,呼叫不出来了,没几下,就彻底没有动静了。
贩卖人看着奴隶没有气息,颇为嫌弃的吐了一口水,“呸,晦气。”
说完笑着和买家解释了一声,买家只是挥挥手,那人就拖着死了的奴隶头发走了。
轻飘飘的,不像是拖着一句活生生的人的尸体,更像是拖着一根麻绳。
生命,在这里无足轻重。
顾她池和顾森宿眼睁睁看着,完全被眼前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