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秦风轻轻揉着自己红肿热痛的脚趾头,不时瞪路拓几眼,磨磨蹭蹭不愿开口。
“呵。”路拓冷眼觑着他。
楚秦风抿唇,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后,才放下心一般,喃喃说道:“那天……”
“那天,我和邹成辉一起去醉仙楼,我喝多了。下楼的时候,无意撞了一个姑娘。然后我恍惚之间看见,一白衣少年和楼里老鸨吵起来,出于好奇,我就凑了上去。”
“原来是为了一个被拐进来的小姑娘,老鸨把她打的遍体鳞伤,让她接客,她宁死也不肯。白衣少年要救人,却拿不出钱,最后是我给那姑娘赎了身,让她走了。”
“谁成想,好人没有好报。第二天,那姑娘的家人就状告我,强暴了她,但是因为他们拿不出证据,此事便不了了之。”
“又过了两天,我被林严抓起来,说我杀人纵火报复他们。我爹和我娘怎么解释都没用,林严像是铁了心一样,把我抓到牢里好一顿伺候,要不是姑父去的快……”
“我都没了,我——”楚秦风说到最后,牙帮子咬的死紧,对于这件事,他始终无法清淡视之。
但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话,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路拓轻易识破,路拓毫不客气拆穿他的谎言。
“你还不说实话?”路拓突然一步迈出,黑色滚金靴踩在地上发出一声有力的响声。
“非要我使出其他手段?”
楚秦风挠挠头,“我没说谎,只是,没有说完。”
“……”
“林严不是在纵火当天抓的我,事实上,那家人死的那天晚上,我还去过那里。我原本是想向他们打听,和白衣少年认不认识,没想到,刚好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冲天大火燃烧起来。”
“我冲进去救人,恰在这时,一道黑影从窗外闪过,我心里急着救人,来不及思考,背起床上的姑娘就往外跑,她以为我是来杀他们的凶手,挣扎中扯落了我身上的玉佩。还没到门口,她就已经不行了,我又看到有人来救火,怕人误会,只能放下她。”
“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被人看到,玉佩也掉落在现场,成了现成的人证物证。”
路拓听完,半晌没有说话,心里细细咀嚼他的话,过了好久,问道:“白衣少年,你不认识,为什么要找他?”
楚秦风一噎,心想小屁孩懂什么,梗着脖子道:“要你管。”
“那我父亲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路拓觑他一眼。
“我就是喜欢他,你要怎么样?去告状,只管去就是了。”一直被路拓威胁,楚秦风也火了。
……
“既然没人要走,那你们九个人,以后也再不能走了。”
“从你开始,大家都先自我介绍一下。”顾她池指着靠最左边的人道。
彪型大汉拍拍胸口,双手握拳对顾她池做了一个恭敬的手势,“我叫牛三,没有别的本事,就是力气大。”
依次是少年,妇女,女子一道道身影站出来,道:
“沐冰,十七。”
“小妇人名叫秋四娘,已经没有家人了,愿为您驱策。”
“我叫陈雪儿,同样孤身一人,从窑子里逃出来的。”说起这些,女子脸上麻木,没有丝毫表情。
……
“跟我来吧。”顾她池一一听完,没说什么,向他们招手示意。
九人连忙跟上,原来走的居然不是大路,而是地道。
九人面色苍白,心想自己在这院子里怎么说也住了三天了,以他们的敏锐聪慧,竟没有发现这里有地道。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能让他们轻易发现,那这样的主子是不是,值得他们重新慎重考虑今天的决定了。
地道狭窄,一次只能允许三个人并排通过,顾她池在前面带路,身后的九人自动分成三排跟在她后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顾她池脚步停下来。
“到了。”
九人纷纷抬起头,看向头顶正前方的楼板。
牛三眼疾手快,把楼板掀起来,一道亮光乍然划破黑夜的静寂,刺进每个人的眼睛。
“出去看看?”顾她池说完,小小的身影钻入亮光处,很快消失不见。
从密道里出来,十人来到了一个仓库。
仓库里摆满了各色各样琳琅满目的绸缎布匹,有云锦,蜀锦,宋锦,还有双色绮,水纱料,素绫,缭绫,妆花罗等,分门别类,放置在不同的货架上,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在仓库的人看见他们过来,没有丝毫意外,而是热情笑道:“二东家。”
顾她池回之一笑,“我带了些人手过来帮忙,你看看可以给他们安排什么事情。”
“好嘞。”
顾她池四处张望,问道:“你们管事呢?”
“管事在楼上,小的去叫他。”
“辛苦你了。”
“不辛苦,二东家客气。”小二把手中的抹布往脖子上一挎,提步走向二楼,咚咚的声音在空廓的仓库显得格外清晰。
顾她池转身,看着木楞的九人说道:“如你们所见,你们的工作就是,在这里打杂,他们安排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话落,楼上传来一道粗犷豪迈的声音道:“二当家来了?快请上楼来!”
“二当家来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吗?”
从进来到现在,顾她池观小作坊的人,见到他们,无一不是客客气气,对她这个“小孩”,更是恭敬有加言听计从,不因为她小就看轻自己,不因为她才入股份就小瞧她。整个仓库物品的摆放也是井然有序,整整齐齐,人来人往,不见人偷懒。
能培训出这样一个精良的队伍,并不是一夕之间可以轻易做到,也不是粗滥的管理能训练出来的。
他独家掌握最有希望在未来市面上爆红的紫金丝云意锦缎的生产,但是没有因为眼前利益立即抛售出去,而是把它关起门来做精做细,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才慢慢在两年后才开始出售这种布匹。
其耐心可见一斑。
见微知著,由此可见,袁西夏的确有经商一道上的天赋,而且天赋极高。
“于管事,我来也没什么事,只是你们大东家最近有些事不方便出面,需要我来传达一下。”
于管事一愣,立即追问道:“是什么事?”
看顾她池看着他,于管事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颇为不好意思,于是挠头笑了笑,说道:“看我这急样,二当家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