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年轻微的皱眉,略微的不自然,脸稍稍偏了一下,这才站直了身子。
但他带着口罩,这样细微的动作,旁人察觉不出来。
阿玖很快跑到了杜斯年的面前,对上他那双笼着烟雾的眸子,嘴角的笑意克制不住:“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杜斯年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下,这才缓缓的问了句:“你怎么在这里?”
杜斯年觉得,自己走到哪儿都能碰到阿玖,真是奇了怪了。
可这好像的确又是偶遇,毕竟就算阿玖知道他来了南城,也不可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邪了门的缘分。
阿玖手里捧着一本诗集,是纪伯伦的诗选。
阿玖不会说,刚才她正读着纪伯伦的一首诗。
刚好读到那句:【我看到了你,方才知道我为什么来到了这个世界。】
然后,她就看到了他,那么突如其来,又那么自然而然。
阿玖喘了口气后,才说:“我有个长辈生病住院了,我跟我妈妈来南城看他。”
杜斯年“恩”了一声,语气清淡:“你在南城还有长辈?”
阿玖觉得,她跟杜斯年的关系好像变好了许多,现在的杜斯年,开始主动问她话了呢。
阿玖摇头,嘴角带着笑,一双晶亮眼睛看着杜斯年。
所谓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不是……我这位长辈本来打算去云镇看我跟母亲的,但是临时出了点……唔,意外,受伤住院了。”
杜斯年又是一声“恩”,本还想问一句“严重么?”
可看着阿玖的表情,应该不算很严重。
阿玖看他不说话了,她开始发问:“对啦,你怎么也来南城了啊?有什么事么?”
杜斯年斟酌了下语言,说:“来办点事。”
阿玖见他似乎不打算告诉她具体办啥事,也就不好再问。
看着现在五点多了,距离六点还有点儿时间,不想放过机会。
阿玖说:“那个……我请你吃冰激凌呗,我们坐下聊?”
杜斯年秀气的眉头皱了下,吃冰激凌?他没兴趣。
“不用了。”他拒绝的很干脆。
阿玖有点失落,略微低下头去,本以为两人算朋友了呢,怎么还是这么冷漠呢?
杜斯年见她这副模样,有点无语,他也没说什么吧,怎么就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杜斯年的眸光淡淡扫了一眼,然后道:“等着。”
阿玖怔了下,却见杜斯年已经走了。
阿玖想叫住他,口袋里的手机却在那时震动起来。
是母亲打来的,母亲下午休息了会儿,这会子精神好了点儿,主要是问阿玖现在在哪儿。
阿玖答了,也告诉母亲下午六点慕怀瑾会来接他们的事儿。
母亲道:“现在五点三十多了,你快回来吧,回头别让慕医生等太久。”
阿玖看向杜斯年离开的方向,人来人往的,突然就找不到人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可是他走的时候说让自己等着的。
阿玖说:“……我会很快回去的,不用担心。”
阿玖挂了母亲的电话,目光四处游离寻找杜斯年的身影,看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
杜斯年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阿玖很想打个电话给他……没错,阿玖有他的电话号码。
是从郭阳那儿要来的,可是她不敢告诉杜斯年,也不敢打给杜斯年。
哪怕那串数字,她几乎已经会背了,滚瓜烂熟。
“你看什么呢?”
正在这时,熟悉清润的男子声音传来,阿玖怔了下,转过头。
整个人再次撞入杜斯年那双深沉幽静却莫名隔着云雾的眸子,心口就那么狠狠一颤。
“你……你回来啦!”
杜斯年微微敛着眉宇,浓密的睫毛在鼻骨形成淡淡的阴影,鸭舌帽遮住他黑色的发,口罩藏住他英俊的脸。
“给你。”
他伸手递给阿玖一个塑料袋子,阿玖怔了下,那里面,居然是一份大杯的冰激凌。
所以杜斯年刚才是去买冰激凌了么?
阿玖茫然的接过袋子,眸子依旧盯着杜斯年:“你……”
“走了。”
杜斯年说完,淡漠的转身,真的就走了。
阳光晕照在他颀长高挑的身影上,阿玖看了很久,看到眼睛迷失。
她再次想起她刚才读到的纪伯伦的诗。
【我看到了你,
方才知道我为什么来到了这个世界。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我张口说话,说出的全是悲伤。
你就是我命中注定要到这个世界来时,
与我分离的,那绝美的另一半。】
……
慕怀瑾非常的准时,六点下班,六点十分人已经开车出现在酒店门口。
他打了电话给阿玖,算是第一次通话,在电话中,他声音温润的喊她:“阿玖。”
他说:“阿玖,我在门口,你带着阿姨下来吧。”
阿玖回道:“好的。”
又说:“谢谢慕哥。”
慕怀瑾笑:“既然喊哥了,就不用这么客气。先挂吧,我等你们。”
阿玖应声,很快扶着母亲下楼。
这次抵达医院,先知口中的那位旧友,同时也是慕怀瑾的师父,正好在。
是一位跟先知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气质跟慕怀瑾一样,非常的温和有礼,儒雅绅士。
阿玖想,先知居然还有这样的朋友,以前从未见过。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教出慕怀瑾这样气质的学生吧。
中年男人姓漆,名叫漆屿山,阿玖便喊他:“漆老师。”
漆屿山看着阿玖,笑着点头:“你就是笙笙吧,我见过你照片的。”
阿玖眼眸一颤,没说话。
母亲的脸色却是变了下。
漆屿山微怔之后反应过来什么:“……抱歉,我也是几年前见到老白时看到过一次照片,算很久了,是不是我……”
“屿山,她现在不叫笙笙了,叫顾玖……你喊她阿玖便好。”先知提醒了一句。
又自责道:“怪我……刚才只顾着跟屿山聊别的,忘了提醒……是我的错。”
漆屿山那边也连忙道歉,他是真的不知道。
阿玖看向母亲,只见母亲淡然的一笑,说:“没什么……不知者无罪。漆老师不必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