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陪着老太太极其旁边的病友大妈吃了饺子,病友大妈便拉着她闲聊。
病友大妈:“阿玖啊,最近你感情上是不是不大顺啊?”
“……”阿玖脸上一红,想否认来着,可想想自己的感情路,好似真的不大顺呢。
其实病友大妈原本想问的更直接点儿,但老太太提醒了:“我孙女儿脸皮薄,到现在都不承认自己恋爱了,所以你待会儿,尽量委婉点儿。”
病友大妈觉得自己真是超级委婉了。
阿玖咬着唇,不说话,但那红扑扑的脸蛋儿已经说明了一切。
病友大妈了然,忙说:“其实男孩子,就跟小孩子似的,有时候是需要哄的……女孩子的温柔,就是男孩子无法阻挡的刀锋利器,你稍微对他温柔点儿,他就能对你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在话下……有句话怎么说来这:最难消受美人恩!”
阿玖:“……”
病友大妈您是认真的吗?
病友大妈非常认真,立马又补充道:“还有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阿玖:“…………”
老太太一听“风流”,“死”什么的,就觉得是不好的词,不等阿玖回应,已经提醒病友大妈:“老妹妹,咱说点吉利好听的词儿……别吓坏了我孙女儿,她还小呢!”
病友大妈笑了下,说:“怪我怪我……我这一嘟噜,就说了一串……阿玖啊,大妈还是那句话,你不妨对你男……我是说呀,你要是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就对他温柔点儿,撒个娇,卖个萌……你们年轻人现在不就兴这个吗?保管他就对你服服帖帖!”
阿玖讪讪笑了下,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位热心的大妈。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阿玖站起身说:“我去开门。”
阿玖以为是护士来查房的,可打开门后,发现门口居然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六七岁小男孩。
小男孩生的白嫩俊俏,头发剪得很短,一双乌色的大眼睛很有神,就是嘴唇有点苍白。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淋了雨,病号服上居然沾染了一些水渍。
阿玖怔了怔:“小弟弟……你找谁?”
小男孩仰着头看她,觉得这个小姐姐长得好漂亮啊,大哥哥说要找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应该就是她吧。
小男孩对着阿玖甜甜一笑,然后将手里的雨伞递过去:“大姐姐,有个哥哥让我将伞还给你……还有,帮他转达一声‘谢谢’。”
阿玖看着那把伞,眸子轻颤,没错,那是她给杜斯年的那把伞。
杜斯年来了?什么时候?在哪儿?
阿玖忙走出病房,顺便带上门,问小男孩:“小弟弟,那个大哥哥……就是给你伞的大哥哥,他现在人呢?”
小男孩眨巴了下乌色的大眼睛,指着一个方向:“就在后门那儿啊!”
……
杜斯年将伞给了小男孩,是想着郭阳带了伞,待会儿跟郭阳一块回去就行了。
可当他准备回爷爷病房,内心突然涌起一阵烦躁,不想回去了。
他继续看着外面连绵的雨幕,夜幕缓缓垂下,医院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四周也被这雨映衬的静悄悄的,几秒钟之后,他抬脚走进了雨里。
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湿了他的头发,衣服,以及那张被口罩遮掩的脸。
他的睫毛坠了雨,轻轻颤抖下,那水滴便顺着眼睑掉落下来。
像是一滴眼泪。
他记得那一年,他只有七岁,母亲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母亲说:“斯年,答应妈妈,不要恨你父亲。”
他就那么看着母亲,眼泪横流,问她:“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恨他,为什么我不不能恨他?
如果不是他,母亲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不是他,他就不会每天都活在痛苦与孤独之中……
所以为什么,他不能恨他?
那一天,母亲去世了,那一天,云镇下了一场大雪。
他的恨跟漫天大雪一起,肆意成了少年心中最苍白的颜色。
那一天,很冷很冷。
那一天之后,他恨他父亲,恨之入骨。
多年后,他十七岁,他最信任尊敬自以为最了解体谅自己的爷爷,对他说:斯年,你父亲是在为你太爷爷赎罪,是在完成你太奶奶的遗愿……
于整个狼族来说,他……可是功臣啊……
他是功臣……那自己,算什么?
他杜斯年,算什么呢?
落在睫毛上的雨滴好似越来越多了,还带了温度。
他觉得整个眼睛里都是水色,甚至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看不清了……这细雨绵延,这夜色朦胧……淹没了他!
他猛地顿住了脚步……
那个时候,他的人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路过一辆车子,溅起的水渍弄湿了他的裤子。
那也无碍,他的裤子本来已经湿了。
他的全身都湿了,包括思维。
一阵风吹来,他居然察觉到些许冷意,真是恍惚了,他一个纯种狼人,怎么会怕冷?
可他的确觉得冷,很冷很冷……
十七年,他漫长的孤独着,可内心里,总存着一点儿的热,来自身边的人……
比如爷爷,比如郭阳,甚至是曲洋蛟跟张燚……
他从这些人身上汲取到些许的温暖,哪怕只如萤火般渺小,他也小心翼翼的维护着……
可他知道,张燚,郭阳,曲洋蛟,乃至小五小六,都是不懂的。
他们不理解他对父亲的憎恨,不理解他们父子关系为何到了如此水深火热的地步……
那也没关系,他至少还有爷爷……
爷爷懂得……
是啊,爷爷的确懂得,可爷爷懂他,也同样懂父亲……
爷爷不是他一个人的……从未是过!
突然,他笑了……
阿玖说:杜斯年,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她说错了,因为他,就是一座孤岛!
……
阿玖急急跑去了后门,可是却没有看到杜斯年的身影。
她二话不说又去了杜爷爷的病房,只在里面看见了郭阳,没有杜斯年。
“年哥啊……他应该回去了吧,不过放心啦,我看到他带了伞的。”
不,没有……
阿玖想,他没有带伞……
阿玖跟杜爷爷跟郭阳道别,急急的就朝着医院门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