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何笑笑回答,长孙莹也知道答案,只是看到他眼中的怜悯,顿点燃大小姐脾气生出无上怒火,猛然挑起眉头大喝道:“我这便入宫找圣上理论。”
何笑笑顿时傻眼了,他之所以告诉长孙莹这些,不过是向长孙莹卖弄学识结一份善缘,一旦李治登基,眼前这位可就是国母,谁想先引爆了她的大小姐脾气?要是她找上唐皇李世民大吵大闹,那乐子可就大了,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就等着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怒火吧,急忙喝道:“不可。”
看长孙莹望了过来,何笑笑一时间未能想到说辞,只能苦笑道:“郡主,君无戏言,圣上刚刚定下的事情,你便找圣上理论,圣上颜面何在?皇家颜面何在?怕是长孙大人也要颜面扫地。”
发出一声冷哼,长孙莹一脸不耐的大喝道:“颜面?他们不经本姑娘同意便给我定下亲事,怎么就不考虑本姑娘的颜面?”
望着长孙莹,何笑笑心道这本是个双赢的局面,李治借长孙家坐稳太子之位,长孙家则借皇后之位保家族百年荣耀,可偏偏长孙莹看不上李治那小屁孩,这大小姐脾气,怕是千古第一人了。心中如此想着,何笑笑竟有些好笑,却也只能硬生生忍着,劝道:“郡主乃奇女子,是他们错估郡主,不过如此找圣上理论非但无补于事,恐怕还会适得其反。”
长孙莹之所以生气,固然是自己的婚姻成了一桩交易心底不岔,更因为何笑笑的目光,一个丑鬼,一个乞丐,竟然怜悯自己,向来高高在上的长孙莹如何受得了?这么一会儿过去,长孙莹也算平静下来,跟她老爹吵吵还行,要是闹到皇宫,她还真不知如何收场,只是刚说出去的话便要收回来,面子何在?
心底烦躁,长孙莹大喝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话到此处,长孙莹先是一愣,随即却是咯咯笑了起来,盯着何笑笑说道:“你鬼主意最多,一定有办法。”
看长孙莹盯着自己发笑,何笑笑便生出不妙的感觉,而听她开口,心底更是一怔,果真搬石头砸到自己脚了,倒是长孙莹看他吃瘪的样子,俏脸上写满得意,大叫道:“你不是自喻聪明,只要帮本小姐逃过此劫,我一定给你讨个官做,大官,不然……”拉长的声音中,长孙莹笑的越发诡异,道:“不然,我就告诉爹爹,你调戏本郡主。”
何笑笑还未能完全回过神来,倒是看长孙莹两手捂在胸前,只要传出去自己真就百口莫辩,到时候以长孙无忌的为人,绝对要杀人灭口的。
“干嘛沾惹这丫头?”心底发苦,何笑笑摇头说道:“郡主,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无能为力,圣上和长孙大人的决定,又岂是我能更改的?”
长孙莹脸上的笑容嘎然止住,盯了何笑笑片刻冷声说道:“既然如此,本小姐就先让你偿命了,救命啊,非礼了……”
凄厉的声音却遮掩不住其中的笑意,看的何笑笑心底发苦,没想到竟然被这丫头赖上了?算了,认倒霉吧,这要是被人听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一脸苦笑的叫道:“停、停,姑奶奶,要死人的,我给你想办法还不成?”
看何笑笑求饶,长孙莹眼中满是得意,却是冷哼道:“这会儿知道求饶了,刚才干什么呢?快想办法,不然本郡主绝不饶你。”
望着长孙莹那张笑脸,何笑笑再没惊艳之感,反倒觉得脑袋大了一圈,这刁蛮丫头,也真够让人头痛的,还是先将她打发走好了,到时候爷再换个相貌,你能找到本公子才怪。
心中如此想着,何笑笑却是装模作样的思索一番,最后摇头晃脑的说道:“郡主,难啊……”看长孙莹红红的嘴唇大张,何笑笑如何不知她想干什么,心底一惊,赶忙叫道:“别,别,再难我也要替郡主想出办法,不过姑娘可要想清楚,一旦拒绝了太子殿下,谁还敢娶郡主为妻?”话甫一出口,何笑笑便有了主意,非但平静下来,反而似笑非笑的盯着长孙莹,想看这刁蛮丫头有何反应。
长孙莹身侧有无数追求者,其中不乏王公子弟,可一旦拒绝了太子李治,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她?愣了片刻,长孙莹挑起眉头,沉声说道:“这个不要你管,你只管想办法。”
何笑笑轻点点头,又张口问道:“郡主如此决绝,可是有意中人?”看长孙莹眉头皱起似要发怒,何笑笑如何不知答案,接着说道:“郡主莫怪,若郡主已有意中人,便可找到太子殿下说明原委,我听闻太子虽然年幼却是忠孝仁义,想必不会为难郡主,而且此事由太子殿下提起,既顾全了皇家颜面,亦让长孙大人无话可说。”
看长孙莹眉头皱起又散开,何笑笑如何不知她正在抉择,觉得应该再加一把火,不无蛊惑的说道:“郡主,你若为了心上人拒绝太子拒绝皇后之位,那就是为了爱情不畏强权奋不顾身的奇女子,定然要流芳千古。”
冷哼一声,长孙莹沉声说道:“本姑娘才不在身后名,只是不愿嫁给稚奴罢了,不过如你所说,稚奴最好哄,不怕他不答应。”解开心中的愁结,长孙莹脸上眉头散开露出一抹笑意,冲何笑笑说道:“没想到你这丑鬼,不仅相貌如鬼,鬼主意也不少,这次谢你了。对了,你叫什么,本郡主许诺你的,一定不会少。”
何笑笑岂敢告诉长孙莹自己的真名,且不说这个办法就是在糊弄她,一旦传入李治长孙无忌的耳中,还怎么在长安混?嘿嘿笑了声,何笑笑张口便道:“那就谢过郡主,小的朱八戒。”
“朱八戒?”低声念了遍,长孙莹冷眼盯着何笑笑说道:“还说那位前辈不是佛门中人,不然岂能给你起名八戒?好了,这次饶你,本小姐先找稚奴去。”说走就走,长孙莹翻身上马,嘭嘭作响的马鞭声就似她的性子,干脆利落。
目送那一抹红影远去,何笑笑不由摇摇头,脸上却露出一抹笑意,自语道:“这丫头倒也单纯,李治能答应你才怪,怕正想着怎么娶你为妻稳定太子之位呢,就你这丫头实诚,骗你真是罪过。”口中如此说着,何笑笑似想象到长孙莹见李治的情景,免不了一番争吵,而想到长孙莹怒火中烧的样子,何笑笑便打了个机灵,要是长孙莹发狠寻找自己,那乐子可就大了,身为大唐第一世家,绝对不是胡家所能比的,要是再触怒李治……何笑笑根本不敢想下去,得赶紧找到杜依依。
想到杜依依,何笑笑脸上的笑容嘎然止住,望着散落一地的瓮罐,苦笑都笑不出来。沉默片刻,何笑笑长叹了口气,道:“前辈,你的遗愿怕是无法完成了,不过放心,小子一定寻到杜依依,好好待她。”说完后捡起破碎瓮罐,匆忙离去。
寻找一天未果,何笑笑返回书坊已是黄昏,而望着幽暗的书坊,何笑笑突然有种错觉,魅影正坐在椅子上望着他。愣了片刻,何笑笑摇头抛出所有杂念,点燃油灯坐在魅影的位子上,且学着魅影的样子挺直身躯闭上眼睛,苦思起来。
何笑笑不奢求什么宝贝,却想除去脸上的易容术,这么多日过去,大街上虽少了地痞流氓的盘问,可何笑笑总觉得有人注视着自己。思索半天未果,何笑笑摇头发出一声叹息,魅影就这么坐了三十年,看着鼎盛的大隋王朝灭亡,又目睹李唐步入盛世,自己坐拥宝山却一点点耗尽生机。
“始魔录。”心底默念一遍,何笑笑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魅影尚且未能忍住心中欲望,却让自己转交杜悠悠,他真就这么相信自己?不必想,何笑笑也知道答案,深吸一口气抛出心中杂念,何笑笑默念幻魔诀,这次很快进入古井无波之境,一片安静。
心中混沌不知时间,何笑笑醒来天已发亮,望着天际那轮初阳,眼中露出一丝意外,以往入定不过数个时辰,这次竟然枯坐一夜,莫非自己突然就开窍了?嘿嘿笑了声,何笑笑便要站起来,不曾想两腿发软,若非眼疾手快扶住柜台,真就摔倒在地。
愣了片刻,笑容化作苦笑,而且不知为何,何笑笑竟有种不好的感觉,今天似乎要发生什么,这感觉如此莫名由来。沉默之中,突然的咕咕声将何笑笑惊醒,脸上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又该祭奠五脏庙了,揉揉发麻的双腿走了出去。
昨日一场细雨,天地焕然一新,在初晨阳光的照耀下,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不仅花草树木,笔直的街道,斑驳的墙壁,低矮的房舍,一直延绵到云端。望着这一幕,何笑笑面容转暖,抬步走向街头包子铺。
店虽不大却是人头攒动,何笑笑等了半天才舀到一碗热腾腾的豆花,再加上俩香喷喷的包子,何笑笑吃的那是一个香,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不和谐的叫声响起,道:“掌柜,一碗豆花,两个包子。”
冰冷的声音,刚还热闹非凡的早餐店立即安静下来,而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何笑笑如何不知麻烦来了,只是陈皮这厮是怎么识破自己的?心底惊奇,何笑笑神色不变,笑道:“巧啊,陈哥也来吃包子?”
冷眼盯着何笑笑,陈皮皮笑肉不笑的叫道:“能不巧吗,爷可是等了你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