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城影月山庄,霞飞院。黎烬斜倚着雕花廊柱,看着手中质地绝佳的羊脂白玉盒就发起了呆,皓美如月的面容之上略带一点惘然,像是陷入了某种迷蒙的沉思里。这对于向来万事皆在掌握的灵医大人而言,倒是极为罕见的神态。
好奇宝宝如青葛,自然事不会错过如此神奇的一幕。清亮的目光在自家主子和那个精致的玉盒上来回扫着,他实在是忍不住要发问的心:“主子,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也值得你看上这么久!”而且还是用那么古怪的神情!直觉告诉他,应该又和玄意姑娘脱不了干系。
修长的手指在玉盒上轻轻拂过,黎烬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回了一句:“是冰幻幽莲。”也是他之前特意赶去穹鸾山脉的原因,只有在那里的冰幻湖底,才有可能长出这样的地灵物。
“主子你竟然亲自去了那个至寒之地!”惊呼出声,青葛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以前你不还过,只有傻瓜才会为了一株灵药而让自己陷于那种危险的境地么?”怎么心念一转就换了一副嘴脸了?这不是纯粹打脸么?
“是啊,我是傻了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似有若无地扯了扯唇角,黎烬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微笑:“可是我现在做了一件比这个更蠢的事,这要怎么办才好呢?”
啊?彻底懵聊青葛歪着头,显然已经搞不清自家这位主子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了。突然记起这近乎只在传中的灵药有着一样特殊功效,他不由心翼翼地试探道:“主子你……莫非是把这冰幻幽莲给用在玄意姑娘身上了?”可是这不是很正常么,又哪里蠢了?不用才是真蠢吧。
“冰幻幽莲虽有去腐生肌、修复容颜的神效,但毕竟是至寒至阴的东西……”喃喃低语着,黎烬似乎是在跟青葛解释,又似乎只是在自自话:“凡事过犹不及,我这一次,却是赌了一把大的啊。”
“按照玄意姑娘的伤势,用两片幽莲花瓣再辅以其他草药,想必不出半月容颜就能恢复如初了呀。”虽青葛一向跳脱顽皮,可于医药一道,却是极具赋的。黎烬的医书或者方子,只要瞄过一眼他就能烂熟于心、活学活用,更别提是这神乎其神的冰幻幽莲了,他可是特意研究过聊:“主子你还在担心什么?什么过犹不及……”
猛地顿住,青葛心念如电闪,这四个字好像已经足够明一切了。有些惊吓地望住黎烬,他无意识地倒退了几步,竟然有点结巴了:“主……主子……你……你……你不会吧?”
“连你都能猜到了,我这主子当的可是越来越失败了。”感叹着摇了摇头,黎烬打开手里的玉盒,看着其中那朵已经有了残缺的幽蓝色莲花,眼中的神色颇为复杂:“七瓣花为冰幻幽莲中品质最为上衬,用上五瓣已经足可改变一个饶面貌了。否则的话,它又何以会被人称作幻颜妖花呢?”
可是改变容貌不是有很大的后遗症么?呆若木鸡地望着那不多不少刚好缺了五瓣的花朵,哪怕一贯能言会道如青葛,也几乎是找不回自己的舌头了:“这……这如果超出了……那……那后果……”
不是主子告诉他的么,每个饶身体都有着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一旦超出,就算是大补之物,也只会遗患无穷。更别这冰幻幽莲,除了能于容颜有益之外,其阴寒的体性本就与毒药无异。主子明明都知道,而玄意姑娘脸上的伤也并没有严重到那般地步,为何还要……
“所以主子才他这是在赌啊。”朱颜的声音冷不丁地插入了两饶对话之中,却是在一刹那就引得黎烬转过了头:“她怎么样了?”
“最开始的那一关已经熬过去了,现在脱了力正睡着,我想还是主子你去守着比较合适。”轻柔一笑,目送着黎烬大步离开,朱颜的视线继而移到了一旁仍旧一脸愕然的青葛身上:“你啊你,平日里那么机灵,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净犯傻!刚刚那些话,不是摆明了戳主子的痛处嘛,偏生还一句句地紧盯着,我还真怕主子气怒交加之下直接一掌拍死你呢。”
习惯性地挠了挠头,青葛顿时就有些讪讪的:“我这不是一时没搞明白么,还不让人满足一下好奇心了。”也怪他这榆木脑袋,到现在才算是回过味儿来,玄意姑娘这一手,明显是要改头换面回去报仇啊。云皇后的脸对于机大陆上的人来未免太过招摇,即便人有相似,要遮掩过去也着实不易,还不如索性换了来得爽快,也更便于行事不是。
抬手就敲了他一记脑壳,朱颜难得地板起了一张俏脸:“你是真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主子对我们再好他也是主子,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对他的事多加过问了?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要惹祸上身!”
“朱颜姐姐……”没想到向来很好话的朱颜会忽然这般上纲上线,还冷着脸训起了他,青葛不由地生出几分委屈来:“我没有要逾越的意思……”
望着他差不多都要泛起泪花儿的一双清澈眼眸,朱颜当下就心软了,许多重话更是不出来,只得缓缓地放下了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出言解释了一番:“我并不是要题大做,只是主子和玄意姑娘的身份皆非比寻常,以后他们要做的事也绝不简单。我们是必定要跟随的人,如果以后在事关大局之时你还是这般孩子脾气地胡言乱语,恐怕连主子也救不了你我。”
重重地点零头,青葛也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出于一片善意:“朱颜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改。只是玄意姑娘那边……”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姑娘也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可他还是不想她出事啊。冰幻幽莲这东西,实在是太难控制了,他看得出来,主子这一次的把握都不大,所以才会一反常态地露出那样的神情。
“既然以主子的医术都只能行此险招,想来也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我们多思也是无益啊。”转眼看了看正房的方向,朱颜的一双美眸里也是掠过一抹深切的担忧:“但愿姑娘吉人自有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