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些什么?”面色不改地盯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男子,宁玄意的凤眸深处沉淀着浓浓的冰冷煞意:“徐恪,但愿你现在还清楚自己在什么。”
“我一直都是个很理智的人。”好似没有看出女子的警惕和戒备,徐恪依然是双眸带笑的模样:“云家大姐云千雪的名头,在机大陆上可是一点都不弱,我还不至于,对这样一个饶人品生出怀疑之心来。”
能以纤弱的女儿身在千里挑一的云家破阵军中脱颖而出,并且力排众议成为一军统帅的,放眼下,恐怕也只有云千雪一人了。他听多了这个女子的事迹,知道她是牧凉武将人人谈之色变的杀神,更清楚,她是如何从大雍的昭贤皇后变成了现在的宁玄意。或许,他掌握的消息还远远没有达到最真实的情况,但至少,对于这样的一个人,他的了解就已经足够了。
毕竟,她还是泽国的公主,灵族的后裔,无论是哪个身份,他都有千万个理由去追随和相信。
“云千雪……”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宁玄意在这一瞬间,竟然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是啊,云千雪……起来,她还是你们牧凉曾经的死对头呢。”
当年大雍内乱,皇族上下战成一团,几乎无暇顾及边事。一直虎视眈眈的牧凉古国则瞅准了这个时机,挥军南下,几日之内便连下数州。那锐不可当的势头,犹如冲之竹,好似须臾之间就能攻破雍都,改朝换代,直惊得各州府百姓都绝望不已,唯恐故土一朝沦陷,明日醒来就再没有了大雍。
当时她尚在破阵军中,和父亲商定扶持二皇子萧隐上位以后,便在火速平定京都之乱的翌日赶往了北境的战场。那时候,大雍北面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若不是她最后率军及时赶到,牧凉的骁勇将军就要打下北境的最后一座城池了。可饶是这般千里奔袭,晋远城的这一场仗也依然是胜利地无比艰辛。他们浴血奋战了一一夜,付出了破阵军将近半数兄弟的性命,到最后,她才勉强抓住了一个间隙,一箭将牧凉的主帅射落于马下。而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她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才得以在分别多年之后再次跟黎烬相逢。
所以有时候,命运这东西,当真是因果循环,兜兜转转,怎样都不清啊。
“骁勇将军风梁,当年那个被你当胸一箭射死的人。”仿佛是老友坐在一起回忆旧事一般,即便是提起这个,徐恪的面色也没有泛起半点涟漪:“他可算得上是牧凉境内数一数二的悍将了,就连国中都没有人有必胜于他的信心,却偏偏就这样死在了一个女子的手里……你,牧凉的武将是不是要因此而忌惮你呢?”
抿了抿唇,宁玄意只是在嘴角处牵扯起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弧度:“现在云千雪不在了,于是他们就敢联合贪狼族一起打大雍的主意了。”
只是,她打下来的江山,即便而今不在她手中,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染指就可以插上一脚的。有没有份,最终,还是要她了算!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消息的。”将关注的视线自男子身上移开,宁玄意对他的怀疑,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浓重了。
她能感觉得到,徐恪通身的气息都是平静而且宁和的。他对自己,是真的没有半分恶意在,这种基调,从最初的第一面起就已然确定下来了。能以这样的姿态面对她,还能够心无挂碍地跟她起这么多,从某种程度上来定义,徐恪,应该可以算作是她的朋友了。当然,这并不妨碍她对朋友追根究底,因为她也想知道,凭借他那遍及机大陆的情报和消息网,究竟,可以把她的底细摸清几分。这对他们日后的合作,也算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我去过泽国无忧境的旧址,这并不是为了和你拉近关系而胡扯的。”摊了摊手,徐恪显得有些无奈,他对灵族的好奇和向往,那是自就有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又遑论要跟他人解释缘由呢:“虽那里被战火付之一炬,但灵族在那里繁衍生息了那么久,肯定不会半点痕迹都不留下的。”他想着当时自己在无忧境苦苦徘徊的那么多,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极了:“我在那里,发现了有关灵族祭司的信息,是祭司一脉皆为黎姓,且精通岐黄之术,在族中出任皇族的御医之职。”
黎姓,岐黄之术……呵呵,当真是敏锐的洞察力。
“所以,你便认定黎烬是我灵族的祭司了?”挑眉看他,宁玄意不置可否。黎这个姓氏虽然并不多见,可偌大的一片机大陆,要找出个把毫不相关的也不是难事。徐恪他,到底是因何而如此肯定的呢?
“最初看到的时候只是恰巧想到了而已,并不十分肯定。不过后来灵医大人神乎其技的医术实在由不得我不多想,于是私下里也就格外关注了一下,各种蛛丝马迹凑在一起,再没有证据也能确定他的身份了。”起来很轻松,可实际过程中的不易,也就只有徐恪本人才了解:“再后来,我便发现一向医病只看心情的黎烬居然从外面救回了一个重山必死无疑的女子……”
这跟冷血灵医的一贯行事作风也差得太远了,因此,他才会始终不死心地追查。直至最后,查出了宁玄意这一条线。
“总之,我并没有要冒犯的意思,能得知这一切,可以也算是机缘巧合。”面上的神情极其真诚,徐恪看得出来,对于他的这一番解释,其实宁玄意已经接受了:“今日将这些坦诚相告,便是希望我们以后能避免嫌隙,精诚协作。”他并不奢望她真的能把自己当成是推心置腹的好友,但至少,也不要生硬冷漠地将他给远远隔开吧。
这世间,能入他眼者本就不多,该争取的,也还是要争取的。哪怕他晚来一步,将来也未必就不能捷足先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