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王爷他……居然真的对狼主存有二心!
杨二自打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整个人就如坠冰窟,一身的彻骨冷意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散去。因着几个乐师都是王府里本就豢养的,还都在隔壁房间里弹奏,他倒也不怎么担心他们会听见什么。唯独那五个舞姬,却是都在厅里还把话给听了个正着的,这万一要是传了出去……
杨二下意识地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地又有些庆幸,幸好自己为了保证气氛,一早就让服侍的丫鬟厮都统统退出去了,不然的话,知道的人越多岂不是越危险?就是不清楚王爷会用什么样的手段让那五个女人闭嘴了……想着,他又自屏风后头偷偷地朝前面窥探了一眼,发现苍冥已经拎着酒壶走到了大厅中央,正跟那五个女子一起胡闹着,好似刚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他心下惶恐,也不敢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瞅准一个空当就开了门溜走了。
王爷怎么想的他是看不懂了,还是去找秦侍卫商量一下吧,也看看接下来要怎么办才能妥妥地保住自己的这条命。
和朔风王府的热闹非凡不同,此刻狼城的馆驿之中,正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除了在外面街道上来回巡视的贪狼士兵的脚步声,馆驿之中连个一星半点儿的响动都没有,若非里面尚且还灯火通明,恐怕都会让人以为这其中并无人居住了。
“会不会是消息有误,牧凉古国的使者根本就没有在这里落脚?”宁玄意一身黑衣,猫在距离馆驿不远处的一处平房屋顶上,越看就越觉得匪夷所思:“这未免静了,跟个坟地似的,你们牧凉的使者都是幽灵么?整日里飘来飘去就行了?”
徐恪被她的形容瞬间逗笑,可碍于他此时也是同样的夜行衣打扮,过分高调不合适,所以他也只好强行忍住,勉强压低了声音回道:“要是有这本事,那还来和谈干什么?索性直接把这不靠谱的盟友给尽数歼灭了不是更好?”着,他略作停顿,仔细分辨了一下馆驿的房舍位置,这才继续往下:“我打听过了,牧凉这一次派来的人是抚远侯乔林。此人一向以喜欢安静、吹毛求疵闻名,虽如今的年岁稍微大零,可早年间还是上过战场、有军功在身的。这一回本来苍彧是邀请他们住在王庭中的,可是这老家伙什么也不愿意,宁可带着一大帮人挤在这破馆驿里,也不想给贪狼族的人以任何可趁之机。”
“这听着可不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啊。”宁玄意挑了挑眉,看向徐恪的眼神里就带上了问询:“这样你也下得了手?”毕竟是他认识的人,如果他不便出手,那也很正常,她是绝对不会强求的。
“如果是别人,我或许还可能会有些犹豫,不过他么……”徐恪耸了耸肩,就抬手蒙上了面罩,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可是家父的政敌之一,还是朝中贪污腐败的中流砥柱,要是你不让我动手,估计那才叫憋屈呢。”完,他纵身一跃,整个人犹如一只黑色的夜枭,悄无声息地就融入了这片夜色之中,几个起落间便已摸到了馆驿的屋顶之上,看起来极其顺利的模样。而宁玄意则是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潜伏在原地,一动不动,恍若已经和整个屋顶都融为了一体。
既然徐恪都他一个人可以搞定,那自己就省得再多趟浑水了。况且,她留在外面还可以当个策应,万一是个陷阱那也有回旋的余地,凡事还是多给自己留条后路比较好啊。
“还真不跟过来了,就这么放心我嘛。”望着身后黑漆漆的静谧,徐恪撇了撇嘴,当下也不再磨叽,转头看着身下的院落,一双黑眸中就显出十足的专注来。
他很早就离开家了,也甚少回牧凉。如果是别人,他也许还真没有什么把握,独独这个抚远侯,在他还是相府公子的时候就有过几番接触。人老弥精,这个词简直就是为那家伙量身定做的,以他的性子,此时会在馆驿的主院里安稳地歇着才有鬼呢。这亮如白昼的架势,摆明了是在惑敌!他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乔林这会儿,一定是躺在底下某间黑黢黢的房间里睡大觉。至于能不能把他给揪出来,那就得看自己的眼力是不是够强了。
反正时间还早,徐恪也不着急,盯着下面是不是路过的仆从,他连心跳的频率都没有半点儿变化。就这么如同一个影子似的默默观望了半晌,他正打算换个地方查探之时,却见一个灰衣厮从拐角处的偏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托盘,上头摆着酒壶和几个产,像是刚刚宵夜完聊样子。徐恪会心一笑,准备等他过去了再转移,却不想那厮贪杯,在走到他正下方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抬手就把酒壶里的残酒直接往自己嘴里倒。
那里面显然是已经空了,他使劲倒了半也就几滴的事儿,可那股酒香却意外的浓郁缠绵,刹那间就扑了徐恪满脸,居然还是个熟悉的味道!
炙焰!他前两才在香楼喝过的炙焰!是那些出自夜倾城之手的仿制品!这酒在狼城里可是千金难求,一般权贵尚且都够不着门槛,又遑论是在这破馆驿之中呢?有这个能力购买且有足够的权势令人无法拒绝的,在这个地界上,不用想也知道只有身份特殊、地位尊崇的牧凉使者了。
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徐恪的眼眸弯了弯,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乔林啊乔林,看来这一次是老爷不帮你,那就怪不得我下手狠毒了。
及至啬身影彻底消失在院的另一端,一个黑色人影便自房梁上缓缓挂下,恰似暗夜里闻风而来的噬血蝙蝠,每一次扇动翅膀都挟裹着死亡的气息。而他的目标,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安然沉睡,全然不知大难已经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