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章(1 / 1)凶猛老狐狸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将傍晚,一队人悄悄溜出村,看模样是行脚的商人。总兵顺带着一行人七拐八拐,走进芦苇丛中的密集河汊,不久,芦苇荡中撑出一艘浅底沙船,满载着2百石种粮,打着兵部库部司的船旗,这居然是一艘官船!

总兵顺为舵手,刘关为帆手,林养浩和李启乾为橹手,都是一身青布短打。鲶鱼仔则扮作贴身厮,头戴边鼓帽,背着竹箧,里面是崇文帝的换洗衣物,文房四宝,官牒文凭。

崇文帝头戴乌纱帽,身披团领绿袍,乌角革带,胸前是鹌鹑补子,白袜皂靴,兵部库部司从九品官员打扮。他相貌清秀,看起来就是押船的官员,关防大印绑在手肘上,用宽大衣袖遮住,一切都是真的。

更让他吃惊的是,粮船手续齐备,文牒上盖着左军都督府和兵部大印,还有从南京到吕城一道道关卡的印鉴,完全看不出任何问题,这是真文牒。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运河边的破败村落里,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官用之物。如果随便什么人就能搞到这些东西,那还谈什么设官牧民,自己的朝廷原来是这么一副模样,那把江山输给燕王一点都不冤。

这是一艘型沙船,由于是官船,船艄部位专门有官舱,供押运官员休息起居。每日在水上飘荡让人头晕目眩,脚步虚浮,不过比起前几的艰苦逃亡算是舒适的很了。

漕船像大运河上的其他船只一样,白日通关行舟,晚上就泊系在某个渔港渔村。南京客们不敢暴露口音,好在鲶鱼仔机灵能干,熟悉水上生活,和生人接触都是这少年出面去办。鲶鱼仔白办理过钞关手续,晚上到村里买来酒肉,从无差池,是个合格的厮。

无事的时候,他就到后舱帮着总兵顺摆舵,熟悉舵工手艺。崇文帝在后舱,很少听见这一老一少什么,总兵顺除了偶尔指点鲶鱼仔操舵,几乎不聊家常。

爷孙俩不知道崇文帝的身份,但是都对他十分恭敬,这种恭敬让他感到很舒服。刘关他们的恭敬是臣对君的恭敬,和过去世界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谨慎又透着疏远。也不像总兵顺对刘关的恭敬,那是老奴对少主的关爱和期望。

这对祖孙对崇文帝的恭敬很简单,只是百姓对读书饶尊敬,这让他觉得过去所学不是一无是处,他不想大儒先生们的心血毫无价值。

日子如水而过,白大家在繁忙的运河上辛苦操船,各负其责。晚上水手们聚在前甲板,在昏暗的船灯下饮酒赌钱,直到总兵顺低喝一声:“都散了吧,明日还要行船。”大家就和衣而眠。有时候崇文帝想,要是时光停住该多好,这样平静的日子永远不要过去。

由于是官船,手续齐全,运河上的民船都要礼让,各个水关也没有严厉盘查,一切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看来官府的威严还在,有时候崇文帝自嘲的想,自己这几年干的还不算是一无是处。

这一日夜晚驻泊,总兵顺来到前甲板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沉声道:“晚上不能饮酒了,明就到浒墅关,离苏州城只有20里,要加倍心。”船上不同陆路,舵把头拥有巨大的权威,仅次于舶长,总兵顺的话有一种莫名的威严。

李启乾不高心道:“那么多关卡都过了,还在乎一座浒墅关?连酒都不让喝,你不会是见不得我们清闲片刻吧。”

总兵顺浓眉倒竖,双眼一瞪,喝道:“大胆,这是船上,不是你豹韬卫。这里我了算,敢不听招呼,你想绑在桅杆上吃风么?”人老虎威在,李启乾脖子一缩,不敢言语了。

呵斥了李启乾这个愣头青,总兵顺继续道:“我们这几走的顺畅,是因为我们对付的是漕运司的吏和漕丁,顶多加上巡检司的差役,这些人知道漕上的规矩,不会为难官船。

可是浒墅关是苏州门户,又在李远的眼皮底下,他会加派抚标营和应都司的军士严守关口。我听李远为人跋扈,他的军士哪管你是官船民船,一定会登船严查。孙大官虽是官吏模样,可惜是个哑巴,如何应付登船的官兵?”

刘关忧虑的道:“大官人不是哑巴,不过也不方便话。”

林养浩道:“如果我扮作兵部押运官员呐?”

刘关道:“不行,缺一个橹手就是破绽,总不能让孙大官操持贱役。”

鲶鱼仔道:“我可以做橹手。”

刘关在他脑袋上狠狠凿了个爆栗,笑骂道:“入娘的,你个贼厮鸟连个娘们儿都摇不动,还摇橹?”鲶鱼仔抱着脑袋呼痛,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刘关不笑了,他接着:“就算船上不缺橹手,多了孙大官一个不相干之人,一样无法通,老林出的是馊主意。”

总兵顺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让孙大官人装病,明日我和鲶鱼仔应付官兵,关哥儿以为如何?”

刘关一拍大腿道:“就是这样,入娘的,活人逼成病人,什么世道,我去劝孙大官人吧。”

夜半时分,气已经凉了下来,崇文悄悄脱下白色中单,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牛犊鼻短裤,光着脚走进运河。渐渐将全身都浸在微凉的水中,月光下只露出脖颈以上。既然他答应了刘关装病,索性就真病,假病未必能蒙混住盘查。

在凉水里浸了一炷香的功夫,崇文爬上船,湿淋淋的躺在后甲板上。江风一吹,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凝视着上的月亮,他渐渐睡着了。亮时分,他果真发起了高烧,总兵顺和鲶鱼仔把他抬进官舱,老舵工微微摇了摇头,想不到这大官人也是条汉子。

运河上的水关大多是用浮桥拦河,桥上有漕丁巡视,河岸上有漕吏公廨。漕吏核对官碟文书无误,船主持官碟到公廨处用印放校若是钞关,还要根据路程远近和船料多寡交税,完税方可放校

浒墅关则是筑坝拦河,以铁闸为水门,绞盘牵引,十分坚固。水关可以南北两方向同时通行1艘4百料大船,这也是神武皇帝允许民间拥有的最大船只。水关两侧岸上修有木珊围栏,围栏内有系缆桩,系泊大船只,等待验船出关的时候,可以在这里等候。

运河两岸除了公事房,还有不少茶楼酒肆,旅舍娼寮。遇到运河繁忙季节,水关两侧等待通关的船只就会排成长龙,不少船只不得不在关口过夜,这些人做的就是船工生意。

可是今的浒墅关不同以往,两侧的商铺全部封门,关口的兵丁明显增多,一个个顶盔掼甲,戒备森严。水坝上高悬着通缉要犯的榜文,标明了罪犯的身份和赏格,坝上来回巡视的不是漕运司的漕丁,也不是巡检司的弓手,而是抚标营的军汉。

到底是老漕工,运河上的事什么没经历过,总兵顺所料一点都不差。抚标营一位把总接管了关口的防务,他的兵手持榜文一个一个的核对过关船客,漕丁负责检查货物,运河两岸的街道由巡检司负责巡逻,以防罪犯狗急跳墙,朝岸上逃窜。

刘关用竹篙撑住漕船,林养浩和李启乾凑上来,不安的看着水关方向。刘关镇静的道:“什么画影图形,一点儿都不像,凭那个找到人才是怪事,他们抓人就是靠口音。这是官船,他们没有让船工开口的道理,一切让阿顺和鲶鱼仔去应付。”

两人默默点零头。

关口搜查的很细,很久才会放行一条船,船只过关缓慢。一直到晌午时分,刘关一行才挨到铁门下,关口吏带着两个标营军士下到船上,鲶鱼仔呈上关凭路引,通关文牒。吏把文书接在手里看了一眼,抬头问道:“南京来的?”

总兵顺道:“这是左军都督府委托兵部转阅军粮,自然是从南京来的。”

吏上下打量着总兵顺,良久才:“押船的这位曹司库在何处,怎的不见人?”

总兵顺镇静的道:“曹司库在水上受了风寒,正在官舱养病。”

吏道:“带我去看。”

总兵顺使了一个眼色,鲶鱼仔道:“那就跟我来吧。”

到了后舱,果然见一个穿着九品官员服色的人躺在舱中,烧的人事不知。乌纱帽就放在一旁,鲶鱼仔呈上关防印鉴,没有异常。吏经验丰富,用手敲敲舱板就知道并无夹层,转到前舱,果然是一个个粮袋,也无异常。

终于,吏走上前甲板,对两个穿着鸳鸯战袄的军士道:“这是南京来的官船,文书齐备,也没有夹带,料也无妨。”

一个矮壮军汉默默把他推到一边,从怀中取出罪犯画像,一个一个的核对,都是普通船工,和画像上的家伙没什么相似之处。良久,矮壮汉子终于道:

“李军门有令,凡是南京旅人一律羁押。不过诸位放心,既然是官船,当然不会把你们槛送大牢,只要在臬司二堂甄别即可,诸位跟我走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