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想了想,道“幕府重臣联合起来讨伐大内义弘,是认为他对别饶威胁最大,但是幕府也并非铁板一块,重臣之间一样矛盾重重,大内义弘就是要利用这个矛盾,分化瓦解他们。
大内义弘昨日与幕府重臣茶会谈判,他同意放弃走私贸易,支持勘合贸易,放弃纪伊一国,又杀了盟友松浦信韦的儿子,条件就是权贵们支持镰仓公方继位。他所有的退让,就是让幕府认为他认输服软了,这些权贵就不会认为他是最大威胁,内部矛盾必然爆发。如此义诠将军一死,重臣们要么拥立镰仓公方,要么内部分赃不均,兵戎相见,大内义弘就有机会反败为胜。”
二出海有些赞叹的道“这贼厮鸟好深的心计。”
崇文苦笑道“不错,在遇袭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先示敌以弱,待幕府内部分裂内斗,他突然用新航线调集大军,闪电般打进京都,拥立镰仓公方,如此他就是仴国的曹孟德。
可是有一个问题,仅仅杀了松浦义信,并不能让幕府相信他放弃走私贸易的决心。陈仁孝这个妖僧向幕府提出了两个条件,一个是剿灭松浦党,另一个条件就是把仴地大康海商送到南京。康商都在平户岛,剿灭松浦党以前,幕府的手暂时伸不进去,交不出人,幕府哪里拿的到勘合。
我们龙王岛到了琾城,进入四王寺,相信幕府的密探早已得知。他一面出卖松浦党,一面与我们暗中来往,幕府不可能相信他真的支持勘合贸易。于是这个混蛋干脆把我们也卖给幕府,让幕府给大康交差,拿到堪合,幕府才会对他彻底放心。”
二出海想了半,还是绕不过这个弯,他不解的问道:“这贼厮鸟是要与松浦氏和所有康商反目啊,这意味着他山口城的康货来源断了,大内家垄断的走私贸易岂不是毁了。。。仴国若真的行勘合贸易,他大内家就完蛋了,他为何这么起劲?”
崇文叹了口气,道:“幕府也一定这么想,既然他把走私贸易的根基都斩断了,就只能支持幕府的堪合贸易,这等于彻底投降了,那他就不是最大威胁。你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入娘的,现在我才明白,这厮把所有人都骗了。
他真正的想法是,只要他能控制住下一任将军,无论是勘合贸易还是走私贸易,最终都将落到大内家手里。所以此事的关窍不在于什么贸易形式,而在于他能不能够除掉现在的幕府权贵,掌握未来的幕府。为了这个目的,即使把他大内家垄断的走私贸易毁掉也在所不惜。
如果他不能掌握幕府,在如今极端孤立的形势下,大内氏的存亡都成了问题,什么贸易都是闲扯。所以他费尽心机的出卖了我们,换取幕府的分裂。。。最终他将击败所有幕府权贵,换上他中意的幕府将军。这厮实在有些手段,我所不及也。”
二出海一拍大腿,惊道:“我明白了,幕府剿灭松浦党对他也没什么坏处。将来无论是走私贸易,还是堪合贸易,松浦党都拦在康仴和芶丽的航线上。松浦那些贼厮鸟是角根义诠的绊脚石,又何尝不是未来幕府的绊脚石,早除掉早踏实,还不用大内义弘自己费什么力气。”
崇文大笑道:“正是如此,想不到蛮夷之地居然有如此人物。”
二出海骂道:“这混蛋欺骗所有人,他不是曹孟德,是入娘的司马懿!看来他的计策就要得逞了,难道我们就只能干吃这个瘪?”
崇文冷笑一声,道:“大内义弘机关算尽太聪明,恐怕还是要误了卿卿性命,他最大的错误就是轻视了我们。他以为龙王岛只是他的筹码,他大错特错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手里掌握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他的眼光比他女儿浓姬差远了。”
二出海有些摸不着头脑,苦笑着道:“我们不过就一条船,40几个人,顶多算上桦山家和九鬼家那些穷的要死的海贼,我们能有什么力量?”
崇文微笑道:“既然大内家要坑害松浦党和平户的大康海商,那些人就是我们然的盟友,再加上我们的新航线和火铳,足以左右仴国的未来。”
二出海还是云里雾里,道:“大出海的意思是,我们要帮着幕府消灭大内家?那不是。。。我们自己把自己送到南京刑部大牢里了?”
王石头忽然恨恨的道:“这大内义弘如此奸诈,实在可恶至极。我们不如直航淡路岛,和细川水军联合起来,打掉大内水军,卡断濑户内海的海路,让这厮输个精光。然后我们拍拍屁股回到龙王岛,接着过我们的神仙日子,我烦透了这些仴国鬼头。”
崇文摇摇头道:“不妥,父虽不义,可是子和女又如何?他们违背父命,冒死救我们,这就是恩情。大丈夫恩仇必报,让大内氏玉石俱焚,我们龙王岛成了什么人了。”
王石头看着崇文道:“那我们就忍了这口气不成?”
崇文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黑沉沉的大海,轻声道:“看来我们龙王岛的生意,要越做越大了,好戏就要开始了。”
舱中陷入一片沉默,良久,崇文转过身对富田详二道:“富田大人,你的主公出卖了你们,你的伙伴都被他坑死了,如此你还能侍奉他么?”
富田详二满面纠结,今发生的事情太过令人震惊,让这个年轻的武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良久他才道:“主公实在是。。。可他毕竟是主公,武士以义勇奉公,君不君,臣不可不臣。”
崇文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喜欢你的忠勇,你放心,即便是龙王岛与大内义弘反目,我也不会扣押他忠心的家臣,明日我就放你回去。”
富田祥二向崇文躬身施礼,道“在下感激不尽,今日若没有大出海殿下,在下早已抛尸街头。在下以家门的荣誉发誓,此生绝不与龙王岛为担”
二出海笑道“你倒是个有心的子,不过你也救了大出海的性命,龙王岛也不会忘记。”
崇文微笑摇头道“不不不,富田大人,你不必发此重誓。我有事拜托,你帮我做到了,我们就是一辈子的朋友,永不为担”
富田祥二诚恳的道“大出海殿下吩咐便是,在下无有不从。”
崇文缓缓道“也许今后大内家会遇到危难,我要你保护浓姬殿和孙三郎教佑大人,听从他们的一切吩咐,你能做到么?”
富田祥二再次躬身施礼,郑重道“只要不违背武士之道,我会用性命保护他们。”
崇文道“我不会看错人。”他转身拿出一面滚海龙王旗,继续道“这是我龙王岛船旗,你拿出此旗给浓姬殿看,她就会信任你。此物你一定要保存好,轻易不要给任何人看。将来如果有人拿着这面旗帜找你,那他一定是你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你可以绝对信任他。所有持这面旗的人都知道龙王岛的誓言:同生死者,即兄弟。”
富田祥二郑重接过这面旗,心的折好放在怀里,道“明白了,同生死者,即兄弟。”
崇文笑道“正是如此,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鲶鱼仔会给你安排酒食舱室。”
富田祥二有些迟疑,崇文问道“还有事么?”富田祥二道“在下有一事相求,船上那些落水的警哔众只是职责所在,并非与龙王岛有怨,请大出海殿下开恩,放了他们吧。”
崇文笑道“不放了他们,还养着这几个蠢家伙不成?明日到了由良湾,你把他们一并带走就是。”
富田祥二躬身致谢,道“大出海殿下果然是心胸宽广的男子汉。”
二出海笑着道“就你事多,还巴巴的嘱咐一句,真当我等杀缺饭吃啊,不相干的人,请我们杀我们也懒得动手。好了,下去歇着吧,夜还长着呐。”富田祥二没有再话,躬身退下了。
二出海看着富田祥二退下,忽然笑道“此子运气真好,将来海商要走新航线买水,这面船旗怕是2千两银子也买不下。”
崇文道“此旗和一般的船旗又不同,非和我们同过生死,共过患难的人不能樱他们是我们龙王岛绝对信任的人,此旗是钱买不来的,代表着我们龙王岛的人心。”
二出海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姓富田的子有什么不同么?”
崇文道“他君不君,臣不能不臣,这句话感动了我。这样的人信不过,我们还能信任谁呐,信入娘的大内义弘么?我一念之差犯下大错,所以我现在更珍视这些朴实耿直的人。”
二出海点点头,问道“下一步我们去哪儿?”
崇文道“由良湾,大的事儿也得先把阿义的婚事办了。”
王石头哈哈大笑“那厮真是昏了头,居然敢娶那么个丑婆娘。”
崇文摇头道“他不是昏头,怜贫憎恶,这是至情至性,是我们的好兄弟,我们得成全他。”
柴德美忽然问道“船上那几个仴妇怎么办?还有那胖大女相扑,要不问问来财牛?”
二出海无奈的道“入娘的,船上带着这些妇人,实在是晦气,弟兄们还能干活么?三婆娘娘也不喜啊。把她们撇下又不行,都是妇道人家,让她们怎么活。”
柴德美道“这些仴伎也不可视,他们混迹青楼,称得上是耳聪目明,打探消息妙的狠,大出海有没有想过给他们一面船旗。”
崇文笑道“入娘的,本来想弄到龙王岛伺候咱们温泉浴。不过明美这个主意甚好,船旗不能给,明美兄,柴氏有没有兴趣在平户开一条歌舞伎町?”
众大笑,琾城的不快烟消云散。但谁都知道,大出海绝不会这么算了,早晚有一他们会回来的,那时候他们将带着如山的舰队,全仴都将为之震动。
崇文豪迈的道:“歌舞伎馆自然要有歌,咱们龙王岛也要有首战歌。仴国武士什么俳句和歌,自以为高明,夜郎井蛙而已,也让他们看看华族海客决死之气。”
他喝令鲶鱼仔伺候笔墨,在颠簸的船舱中写出了几百年前一位英雄投海之前的绝命诗,从此这就是龙王岛战歌:
穷岛迷孤青兮,飓风荡颓寒。不知是海口兮,万里空波澜。蛟龙兮恃幽沉,怒气兮雄屈蟠。峥嵘扶秋阴,挂席潮如山。荧惑表南纪兮,去何时还。云旗光惨淡兮,腰下青狼玕。谁能居甬东兮,一死谅非难。呜呼潮宗意兮,会见桑土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