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抬起头,看着屋舍中黄扑颇墙、黄扑颇家具、黄扑颇器皿……还有挂在梁柱上的草药、堆在架子上的医术、和他捣了一半的药材,照进屋里的光都带着尘土,泛着微黄,不像他少年时看到那么透亮。
这是他现在的生活,也是他以后的生活。
他又看向三山,他灵动的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好似这个世界的事情都有答案一般。世事无常,谁又能预料许多,谁又能左右谁的人生。
“怎么想到问这个?”他淡淡地问。
“大姐想送我去学堂,是去了学堂能当官。”哪怕大兰没有明着,三山却是这么理解的。
“你大姐想让你当官?”
“那她倒没。”
“你想当官吗?”
“要是能当我自然是想当的。”
王九想笑,却又有点笑不出来。
“当官有什么好的?”
“有钱、威风……”三山其实也想不到太多的好处,近期他最大的目标只有一个,“能给大姐买牛。”
这已经不是王九第一次从三山那里听到这事了,他猜测是大兰种田的时候提过有牛会方便许多让三山记住了。王九知他们姐弟五人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却又不想让这个少年生出太多执念。
“也不是每个当官的都能买得起牛,若是一个不慎还会祸及家人。”
三山一听就被吓住了,想不到当官还有这么大的坏处,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做官?他不觉得王九会骗他,肯定是有一些事是他们不知道而王九这样有见识的人却知道的事。他心里打消聊想当官的念头,既然都不当官了,学堂也就不用去了,给家里省了钱还能有空干活,多好。
他为这事沾沾自喜,却不知大兰也在为这事烦恼,实在是这件事的后劲太大,甚至超过了她可能暴露了、她追的要散伙。
她的弟弟竟然不想上学!
这不合常理。
她先前烦恼的事至少是事出有因的哪怕她想到情况跟真实状况有出入,但是孩子不爱读书没有道理呀,想想前世那些贫穷地区上不了学的孩子在照片上渴望的表情,怎么她家现在也贫困,她的弟弟却没有这方面的期盼呢?
她先前还担心自己提了读书这件事,家里四个孩子却只能去一个,其他三个会闹,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他们根本不想去。
这一定是官府的阴谋,官府希望治下的都是一帮愚民……所以呢,她又能做什么?
她不也还得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事,然后偷偷为自家兄弟谋划,希望他们不要愚昧,他们还不一定会承她的情。也许他们认命的想法才是对的,像她这样不甘心一辈子当个农民的才是错的。
罢了,放在这样的环境争对错也没有意义,她还不如想想怎么教导他们。她看不懂古籍,也没钱送他们去学堂,他们也不想去学堂,那她就只有用她的方式来教导他们了。
算术她已经教过了,基础的计算他们已经会了字他们也学过不少,就是不知能用的多不多,她却希望他们学的不仅仅是字而是更多的知识道理。如果没法从古籍中学习这些,她就只能照着现代课本教了。
她想把她学过的东西整理成故事,可以让他们系统学字学道理而不是全靠着她讲述。
只是这个过程太麻烦了,这就相当于把一千零一夜翻成古文,以她的文化水平,她还办不到。家里也没有足够的纸笔,要是用白话的方式录下来,不管是记在纸上布上还是竹简上都花费不,她没这个能力和精力。
难道她就要看着三山当个失学儿童?愁了好几,她的烦恼在看到来找三山玩的张黑牛时又想开了。至少三山还认字,比村里其他孩子好多了。
她也就只能这么想才能安慰自己。
大山在外祖家住了三后回来了,这次换双山留在外祖家帮忙。
这事是大兰他们早就商量过的,大山也没觉得不妥,但是外祖他们却是头一回听,知道留下来的是年纪较的双山,心里也有些别的想法。大山这件事时本来是高高兴心,可是感觉到那一瞬间的安静后,他就有点高兴不起来。
哪怕之后外祖也的确该让双山多住些日子,让能干农活的大山先回去,大山也没有多高兴。双山一向比他敏锐,发觉后才没有多的反应,也不知该怎么反应。他大概明白了大兰当初要分钱的最根本原因,他们姓汪,外祖家姓李,他们是两家人。
也是因为好这个,大山回家后闷了几,搞得大兰又以为他是不是在为不能跟“表妹”同一个屋檐下而不高兴。
好在气一热地里一忙,大山也没有多的时间郁闷,少了双山地里的活又重了。一累下来,他不再去想其他,反而有个新的疑问。家里都这么忙了,他家为什么还要把能干一点活的双山送去外祖家?
大兰也是在双山离开后才发现家里有许多杂务是双山在做的,像是打扫鸡棚兔棚这类的脏活,都是双山在做着,大山和大兰做的比较多的是地里的重活。打扫的活不重,就是味道大,大兰宁可干重活也不想干脏活,大山又没双山做得仔细,每次他打扫完,大兰总有点嫌弃想再进去扫几下。
考虑到双山得有一阵子不在家,大兰只能收起自己的挑剔,让大山接这个活,她分担其他,她是真的受不了那味道。
到了这种时候,她也会后悔把双山送去外祖家住,这又不是年前没农活的时候,家里劳力本就少,她竟然还把能干活的安排出去了。
除了后悔这件事,她也在考虑大山带回来的另一个消息。
当初她让大山双山去外祖家时,也让他们把马家会分太行府粉条生意的消息带过去,她觉得这个事没什么要紧的,李家又吃不下整个太行府的生意份额。但是外祖家似乎对这事很膈应,甚至有人想让她再去跟县令能不能不要马家换成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