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手表，卫儒孟轻声道谢之后，一边把手表重新戴回手腕上，一边大步往外走。

郭潇之前发的消息说她会在六中大门对面那家果汁店等着，也是，有些事情是该说清楚了，省得一直拖拖拉拉。

简单吃过午饭，卫儒孟踏进地铁站。找到那个正坐在店里悠闲地玩手机的女生，男生大大方方地坐在她对面，依旧把玩着手腕上的佛珠。

“新年第一天提分手不是什么好兆头啊，是玩厌了还是又有其他人入你眼了？”女生笑得优雅。“或者说，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想太多，玩厌了而已。”

“是因为我说你不应该对王魏坤那么狠？”

“你跟王魏坤还有牵扯？”

“别一提到他就这么警惕啊，我跟他怎么会有关系？”

“可是王魏坤自己说是你主动找他的。”卫儒孟耸肩。“这个小学弟在这方面还挺诚实。”

全程都没有抬头看对面的人一眼。

他其实完全不生气，甚至还有点不明所以的庆幸。大概是在庆幸自己终于能摆脱这种奇怪的生活状态，不必再受牵绊，自由其实也挺好。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之前暑假那样的生活，没有原因，就算有，他也说不上来。

“你在生气。”

卫儒孟终于抬起头：“你知道你跟于琼安差在哪里吗？”

女生茫然地看着他。

“她笑起来不会让人觉得她的笑容里还藏了针，你笑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只有她的影子。如果要模仿，我不介意。但是我讨厌这种学了点皮毛就拿来卖弄的情况，因为哪哪儿都学得不好。另外，友情提醒你，于琼安这人也是在模仿别人的路上走远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冯康杰刚踏进初中开始就想追的人是谁，那位的手段多到让冯康杰那条狗都不敢轻举妄动，于琼安不也活在那个女生的影子里么。”

他跟那位并不熟，甚至可以说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本人，只是那个女生偶然发照片的时候，空间那帮人疯了似地转。

漂亮是很漂亮的，而且听说脾气还不小。

说来也令人好奇，冯康杰用尽各种办法都没追到的那个女生，好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过男朋友，哪怕校内校外有很多人追，她都不理。

能把冯康杰这号人物迷得神魂颠倒，自然就有不少女生眼巴巴地凑过去看看那位究竟是何方神圣，再之后就开始模仿那人了。从服装搭配到发型，再到平日里处理人情世故的态度方法，就没有那些人模仿不来的。

然而冯康杰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那群后继者究竟有多恶心。不过话又说回来，于琼安算是模仿者中的佼佼者了，人气高不说，还能每次都让不少男生跟着心动。

“我没有。”

“要是于琼安知道她的朋友在前男友面前费尽心思学她平时的仪态和动作，她会不会生气？或者说，要是又被那位小魔头知道自己多了个模仿者的模仿者，你觉得冯康杰那条狗会不会多管闲事地为他女神出气？”

“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也是为了你好。”卫儒孟起身。“我从来没有认真喜欢过谁，所以不要以为我跟于琼安分手是迫不得已，也不要用她的方法来讨好我。另外，你和王魏坤的事情我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想想如果王茵知道的话你会是什么下场吧。在二中的最后一年了，好好收个尾吧。”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啊？”

卫儒孟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直接离开。

拎着东西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好五点多，司灏聪老远就看见他走进去，兴奋地冲过来：“有果汁还有麦当劳的派！”

“派只有最后一个了，你要跟其他小朋友分享。”

“好。”

目送小家伙抱着东西跑进客厅，卫儒孟歪歪脑袋，把大衣外套扔在沙发上，走进厨房准备打下手。

厨房里已经站着不少人，正各司其职地忙活着。卫儒孟刚走进去，就被那个正在洗菜的中年男人敲了敲腰板：“才两个星期没回来就看见你又瘦了，平时的营养要跟上。”

“是。”

“烟给我戒了，小小年纪碰什么烟，都不闻闻你衣服上那个味道。酒最好也戒了，以后到部队里就什么都没有，省得熬得慌。”

“嗯。”

一旁的中年女人赶紧过来打圆场：“难得回来一趟，还是新年第一天，就别让孩子不开心了吧？他也刚从外面回来，没休息就跑过来帮忙，你也别说他了。”

“我是担心。”

“我知道。”卫儒孟乖乖低头。“会改的。”

“出去休息吧，这里人手够了，或者回去换个衣服也行。”中年女人拍拍儿子的背。“聪聪和那些孩子都在外面玩呢，你去盯着，别让他们摔了或者怎么的。”

卫儒孟把手洗干净，转身走出厨房。靠近客厅的时候，意外发现那个小家伙正拿着座机听筒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那我们说好了，等你放寒假了，我们去吃麦当劳。”

卫儒孟好奇地坐在他身边。

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司灏聪挂掉电话，刚打算跳下沙发跑去玩，被旁边的人抓住胳膊：“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跟宋泽一姐姐，我想起来早上打电话的时候还没有问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去吃麦当劳，刚刚打电话问了一下。姐姐说她放寒假就有时间了，还说会带我去儿童游乐园。”

卫儒孟恨不得直接把他的小脑瓜拍成香芋派。

这小屁孩到底在想些什么鬼东西？脑子被麦当劳糊了还是怎么的？这种事也能拿来专门给她打个电话？那万一她在上课或者写作业呢？

“给我站五分钟军姿想想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司灏聪的眉毛立刻皱成“八”字。“我不想站军姿。”

“自己想想为什么，现在不站的话那等下吃完饭站十分钟。”

司灏聪委屈巴巴地站在卫儒孟面前：“对不起。”

“哪里做错了？”

“我不应该打破你的马克杯。”

卫儒孟抽了抽嘴角。

什么马克杯？他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还有呢？”

小家伙不敢乱动，只能瘪瘪嘴：“还有不应该用湿纸巾擦你的笔记本屏幕。”

“啊？”

“但是我当时是想给你擦屏幕的，我帮你擦干净了，我吹干了。”

卫儒孟能感觉到自己头顶上有乌鸦哇哇叫着飞过去。

原来一问还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呢？那以后还是要经常问问。

“还有呢？”

小家伙认认真真地想了想，有些茫然。

“为什么给姐姐打电话？”卫儒孟抱臂坐在沙发上。“理由。”

“因为我想问问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和我一起吃麦当劳。”

“为什么要问？”

小家伙吸吸鼻子：“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我是不是说过不许随便跟姐姐打电话？是不是说过不许随便打扰姐姐？你整天在外面玩，老师让你读书上的拼音你也不读。人家姐姐不需要学习是吗？就整天接你电话听你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人家哪有义务非要带你去吃垃圾食品？”

司灏聪都快哭了：“哥哥对不起。”

卫儒孟也不打算继续训他，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伸出手。司灏聪乖乖走上前，爬上沙发，坐在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

“下次不许这样了，听见没有？”

“听见了。”

“不管什么事都不要找姐姐，好不好？麦当劳我会带你吃，游乐园我也会带你去。以后不要再跟姐姐打电话了，好不好？”

“好……”小家伙再次吸鼻子。“那姐姐还会喜欢我吗？”

卫儒孟突然沉默。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先去玩吧，等下晚饭好了我叫你。”

小家伙乖乖跳下去。

黑暗中属于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