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晚饭时间，卫儒孟被妈妈派去叫司灏聪一家人过去吃饭，男生大步走到他家门前，敲了两下。

“谁呀？”

“我。”

“干嘛呀？”

“叫你和姨妈去我家吃饭。”

听见门后的交谈声，站在门口的男生依旧没什么表情，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秒，卫儒孟直接把他拎起来，挂在腰上就带着往回走。

“我的腰！”

“小孩子哪来的腰？别乱动。”

“讨厌鬼！”

“那你就站在外面别进去了。”

“不行！”

“那就别乱动。”

司灏聪就这么被拎进哥哥家，直接被带进卫生间。

“洗手。”

小家伙默不作声地打开水龙头，洗完手就小跑着出去，又让卫儒孟一个人茫然地站在里面。

这小王八蛋干嘛呢？

连吃晚饭的时候都刻意不坐在他身边，视线每次和他的交错的时候，司灏聪都会立刻别过脑袋，满满的回避意味。

卫儒孟更好奇了。

之前只要这小王八蛋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几乎都能立刻看出来，要么是在外面闯祸了，要么是弄坏了家里的什么东西。但是今天这小王八蛋出门前还好好的，而且几乎整个白天都不在家，怎么回来就变这样了？姨妈也没说他们在路上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啊。

吃过晚饭，两位长辈坐在客厅聊天，司灏聪刚想偷偷溜出门，被卫儒孟逮个正着，像拎小鸡一样直接拎上楼。

“哎呀！”

卫儒孟把他带进卧室，反手关上门，拉了张椅子坐在他面前，淡定地翘着二郎腿，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司灏聪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然而谁都没先开口说话，长时间被哥哥用这种严肃的眼神盯着，自然有些怂，默默地站好军姿，小嘴抿成一条直线。

“一顿麦当劳，告诉我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家伙坚定地摇摇头。

“今晚可以住我家。”

摇头的频率明显下降。

“抽空带你去儿童游乐园攀岩。”

摇头已经停止。

“下个学期开学之前带你回一趟外婆家。”

“可是我答应了姐姐不能跟你说。”

“哪个姐姐？”

“宋泽一姐姐，小宋姐姐。”

卫儒孟愣住：“你今天出门的时候碰见她了？在哪碰见的？”

小家伙再次闭紧嘴巴。

“再加一顿麦当劳。”

司灏聪明显有些动摇，小手不安地搓着衣角。

“今晚在我家洗澡可以用气泡球。”

小家伙突然跑到哥哥身边，有些紧张地招招手。卫儒孟立刻弯腰凑上前，被他抱住脖子，在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姐姐说让我不要跟你说今天在游乐园碰见她。”

“为什么？你在游乐园碰见姐姐？姐姐一个人去的还是跟朋友一起去的？”

“我不知道小宋姐姐为什么不让我跟你说，今天我是在游乐园的冰淇淋商店买东西的时候碰到姐姐的，当时我没看见她，是她先看见了我，然后叫了我，还帮我付了我和妈妈的冰淇淋的钱。姐姐说她是和另一个漂亮姐姐一起去的，我看见姐姐还抱着一个小包，和妈妈之前买的那个包有点像，好像是一样的商标。”

“另一个漂亮姐姐？”

“嗯。”小家伙坚定地点头。“当时商店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但是我觉得小宋姐姐今天也很漂亮，她穿了好漂亮的衣服，上面是小飞象。我记得小鱼姐姐也有这样的衣服，但是小鱼姐姐穿得没有小宋姐姐好看。”

卫儒孟突然笑出声，揉揉这个小王八蛋的脑袋。

“我都说了，你要履行承诺，而且你不能跟小宋姐姐说，拉钩。”司灏聪伸出手指。“你不许说出去哦。”

男生笑着拽住他的手指，敷衍地晃了晃，目送他一身轻松地跑出门。没一会儿，小家伙又噔噔噔跑回来，直接拉着他往外走：“你现在跟我妈妈说今天我在这里住还在这里洗澡的事情，快点，马上妈妈就要我回家洗澡睡觉了。”

卫儒孟无奈地笑，被他拽着下楼，简单跟小姨说了几句，反手揉揉那个已经躲在他身后的人的小脑袋。听到那声应允，司灏聪立刻欢呼着上楼去拿衣服准备洗澡，剩下三个人留在客厅乐得不行。

这个活宝。

男生拿了今天刚晒干的浴巾走进卫生间，看见那个已经开始往浴缸里放水的小家伙，大步走上前，把浴巾放在架子上，顺手带上门：“姐姐今天玩得开心吗？”

“我觉得很开心，姐姐帮我付钱的时候还买了两个冰淇淋，一个草莓的一个巧克力的。”

卫儒孟微微点头。

她自己都说是和另一个女生去的，不出意外就是靳羽嘉。

如果真的是司灏聪说的那样，她今天出门应该是为了放松心情吧，最近怎么找都不见人影，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他这周都在爸爸那儿，基本上也不怎么碰手机。这种无形的冷战太折磨人，之前从来没有过。

想见面了，但是害怕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宋泽一睡前收到了短信，思忖再三，还是滑开看了一眼。

明天有课吗，想见你

原本不想回复，但新短信接踵而至。

我会全部解释清楚，我保证

宋泽一合上眼睛，双手握着手机，长久地沉默。心里像是重新开始一场战役，在和自己做着无尽的纠结。纠结到最后，还是开始打字。

下午四点下课

窗台上的男生瞬间来了精神，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没察觉到。

那种突然心花怒放的感觉让他有点想出去跑一圈，然而新冒出来的短信像是瞬间往他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不想在校区见面，怕他们看见会想多

“他们”？谁？靳羽嘉和余燃？还是还有其他人？“怕他们会想多”又是什么意思？能想哪儿去？

但是既然现在她愿意给他这个机会，那他也没理由挑三拣四。

我在你家楼下等

嗯

能一起吃晚饭吗，明天晚上我家没人

后面那句话当然是假的，只是想多争取一点和她在前一起的时间，努力弥补之前的矛盾给她带去的不安。

宋泽一淡淡地看着屏幕上这行字，垂眸思考良久。

到时候再说吧

卫儒孟微微放下心，整个人靠在窗户上，目光落在窗外的那棵树上。

他记得告白那天他也是这么盯着那棵树，然后突然就下定决心了，再之后就什么都确定下来了。那段时间过得很飘飘然，像是在梦里。

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宋泽一深呼吸一次，删掉所有短信，把手机塞在枕头下。习惯性把空调温度调到26，盖好空调被，安心闭上眼睛。

梦里居然出现了他在篮球场上跑动的背影。

少年在阳光下挥洒汗水，手里的篮球像是早就经过严格训练般，脱手之后直直地飞向篮筐。他甚至没有看篮球的轨迹，把球扔出去之后就转身，目光交错。

她突然想朝着他跑过去，像靳羽嘉跑向她一样，然后圈住他的腰。想感受一下他身上那股特有的久违的薄荷清香，还有那只手盖在她后脑上时给她带来的安定感。

大概是疯了。

黑暗中属于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