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儒孟来复查那天，宋淮正好不在，只能让徐御荣来。

顺利检查完伤口，卫儒孟还没来得及问问他宋淮在哪，徐御荣就接到电话，然后急急忙忙起身。

“宋淮刚从手术室出来，救护车送来十几个出车祸的伤员，现在我们外科医生都在往那边去。大概要很久，如果你能等的话当然可以，但是可能今天下班之前是没办法见到她了。”

“我今天只有半天时间在外面。”

“那就没办法了。”徐御荣耸肩，刚拉开办公室大门，就被那个正打算敲门的小子吓到，回过神之后，脸上立刻有了笑容。“你小子怎么回来了？不是马上要准备比赛了吗？”

“对啊，所以我回来收拾点东西，训练基地都没有特别厚的衣服，我妈让我回来收拾一下，还有我护照也在家里。正好来这儿看看我的小伙伴，顺便看看你啊。”男生笑嘻嘻地靠在门框上。“有客人在？”

“那也行，你们可以聊聊，这位可牛逼着呢。”徐御荣拍拍少年的肩膀，大步往前走。“我现在得去忙，你要是能等的话就在我办公室等着吧，随便做点啥，除了拿我电脑打游戏其他都行。”

少年笑着目送徐御荣跑远，自顾自走进办公室，在卫儒孟面前坐下，伸出手：“程智岩。”

卫儒孟也伸出手：“卫儒孟。”

“徐御荣说你很牛逼……是职业牛逼还是？”

“算不上牛逼吧，可能大家对我的职业有什么误解。”

“我就是个打游戏的，这几天正好战队要出国打世界赛了，我就回来收拾点冬天的厚衣服，然后看看我小弟和她男朋友，顺路来看看徐御荣。听说他升主任了，正好过来祝贺。”

“你小弟……和她男朋友？”

“对啊，我小弟貌美如花还成绩牛逼，我这个做大哥的也跟着沾光。”

卫儒孟突然被这人的话逗笑。

“我小弟是我初中时候的同桌，但是那个时候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垃圾，我小弟可是动不动就考第一的大神啊，怎么着也不能影响我小弟学习吧？我之后就差不多想明白了，毕竟我觉得我不能让我女神为了我做出什么改变吧。”

“想得还挺全面。”

莫名觉得这个小少年的人生轨迹跟他的还有部分相似，只是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在谦虚。

反正他初中的时候确实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垃圾，而她也的确是动不动就考第一的大神。

“那真是谢谢夸奖了，我这人完全不谦虚的。”程智岩毫不留情地笑。“我小弟可是很牛逼的人，我这么垃圾，当然不能让她迁就我啊，毕竟这样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没好处。你想，其他人为了你做出完全没必要的改变，这样你是得到了这个你自认为的好朋友，但是你觉得你得到的是原原本本的开心的那个朋友吗？你当初想要的那个朋友才是真正的她啊，被迫改变之后才不是呢。所以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逼着人家为你做出改变呢？”

卫儒孟突然陷入沉默。

“而且我是觉得，我小弟能在没有我的情况下有更好的选择，甚至在没有我影响的情况下拥有光辉前途，没必要为了迎合我而改变。”

“但是你看到她开心的话，你也会开心。”

“这当然，不然为什么会是我小弟呢，大哥做得好，小弟自己也好。”

卫儒孟垂眸，像是在跟自己说话：“这是朋友之间的相互尊重没错，我也觉得你的选择很正确。可是如果是你喜欢的人，你跟她已经确认了关系，并且你不想离开她很久呢？”

“这还不好理解啊？确认关系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已经在一起了？那不就更不应该逼着她做出改变吗，用刚才的逻辑啊，你喜欢的是现在这样的她，改变之后的她是不够真实的她，那为什么还要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卫儒孟耸耸肩：“我被说服了，而且我认为你有做谈判官的潜质。”

“那我是不是应该说祝你幸福？”

“我争取。”

“原来还在争取呢？难顶。”程智岩乐得不行。“不是说你很牛逼吗，你是做什么的？”

“特警。”

“电竞。”

“新兴职业，不错。”

“现在不是讨论我的时候，是问问你自己内心的时候。”程智岩笑着接话。“如果你不去争取，并且强求你女朋友为了你做她不乐意做的事情，那算不算是对她的伤害？”

“可以这么说吧。”

这次见面之后，她在他面前哭的次数明显变多。他确实不想伤害她，也想过很多理由，只是没想到会被这样的小孩子说服。

“你爱她吗？”

“她是我的软肋。”

“说出那三个字对你来说是不是很艰难？”

“我也不知道，可能有点吧。”

“难顶哦，那你真不值得让你女朋友为你做出改变。”程智岩瘪瘪嘴。“连那三个字都说不出口，你就强求她为你做出点什么，这不公平。”

“所以你觉得怎样才算是公平？”

“既然说不出那三个字，那就给她个靠谱的承诺，你能做得到的，她也能接受的。你刚刚不是说你不想离开她很久吗？那就告诉她，你肯定会回到她身边，就在之后不久。”程智岩耸耸肩。“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如果你觉得我现在的年龄还不够给成年人提出建议的话，那你就当我没说过之前的那些话好了，甚至可以当我们两个没见过。”

卫儒孟笑着摇头，起身准备离开。

“特警先生打算去求婚了？”

“当然不是，你在想什么呢。”卫儒孟笑出声。“队里还有事情，我得先走了。”

“不给你的小情人留点什么承诺吗？”

“那行，你替我给徐御荣留句话，让他帮我转达宋医生，就说我会回来找她，很快。”卫儒孟踏出办公室，手搭在门把手上。“以及，这人可不是我的小情人，她可以算得上是我的命。”

程智岩笑嘻嘻地冲着那人挥手告别。

心情还不错，好像刚刚劝了桩婚事似的。

不过要是真的结婚了，可能他还能分袋糖什么的，甚至喝杯酒？很好，到时候去问问能不能放他回家吃个酒席啥的。

结束白天的事，徐御荣带着身边的几个人出去吃饭，顺便把正在研究最近战队训练数据的程智岩也叫上。宋淮因为实在太累，收到程智岩带来的口信之后，直接回家休息了。

次日大清早，徐御荣接到妈妈那边的消息，急急忙忙开始收拾东西。

“怎么了？”宋淮茫然地看着他。“这么着急？”

“我妈摔了，医院那边给我发了诊断报告，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而且检查报告显示骨头里面出了点小问题。我跟那边的医院取得联系了，他们说我能过去帮忙是件好事。大概去三天，我这边的事情先交给院长，其他小事会让郑梓昕帮忙。”

“骨头里面？”

“嗯，我还没看到报告，不知道具体情况。我妈年轻的时候心血管也有点问题，是我的专业领域，我怕这次也会有影响。”

“你自己开车去机场？”

“当然。”徐御荣抽空揉揉她的脑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注意安全的。”

“好。”

“这几天乖乖的，有什么事就去找枫枫郑梓昕或者祝大神，我会很快回来的。”

“知道了。”

站在窗口目送徐御荣的车开出医院大门，宋淮轻声叹了口气，把手心的药片全部倒进嘴里，拿了夹板出门。

黑暗中属于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