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长过六米,高约三米的房车,缓缓沿着北安街行驶着。没有开灯,无声无息间,宛如暗夜的幽灵。
到了北安街的尽头,向右转向,驶进王府路,一直向前。
房车绕着北海,一圈一圈的行驶着,而车内寂静却被一个声音打破。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亲近众生,度化众生,如是,无挂碍,无束缚,无执着,如是成就无生之法相,可证得佛果”。。。话之人,靠在座椅上。
高高的座椅与他短的身材极不相称。以至于他坐在那里,两条不断晃悠的短腿儿,与车厢底部还有老大一段距离。
他一身紧身衣,紧裹着枯瘦的身躯,直立身高绝不超过一米二,偏偏又表情深沉,神色唏嘘,满口佛言,看起来相当滑稽。
房车内只有一个座椅,高大而舒适。空荡荡的空间内,只有这个面貌和蔼,五十多岁的侏儒坐着,手中摇晃着一个巨大的酒杯,杯中液体鲜红,似血。
此人对面,垂手站立着四五个血魔。他们身上红色的衣衫,绝没有裸漏在外的皮肤,红的那么艳。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结在体表一样,红的发亮。
在大魔山上,像这样的低级血魔极多,他们没有名字,更没有获得名字的资格。
但他们有潜力,有毅力,有追求。只需要经过幻魔泉的洗礼,积蓄足够多的魔气,那么就可以成功的换鲜血为魔血,晋升为四等魔士。
而继续刻苦修炼之后,成就五等魔师之位,便有了获得魔首赐名,圣树修法等等荣耀的资格。那时候,他们不再是无名的低级魔头,而是修为强大,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响亮名字。
这是他们的梦想。
如今这梦想,一定无法实现了。
想到此,几个血魔高大近两米的身躯瑟瑟发抖,垂着头,浑身缭绕起悲凉的血气。
“咕咚,怎么,我的不好”?一口喝干杯中之物,侏儒笑了,看向面前瑟缩着几个血魔。
“魔躯大,大,大人,您,的很好,属下,佩,佩服之极”,一个有些机灵的血魔强笑道。大家沉默的下场,就是有一个倒霉鬼,变成杯中之物,所以他勉强开口。
“哦,既然的好,为何不鼓掌?分明是有意怠慢”,侏儒竟是魔躯山寿。只是如此矮的身材,满口的慈悲,如何承托起鸡犬不留的赫赫凶名?
众血魔愣住了,抬起头望着山寿那双平静的眼睛,又面面相觑满脸疑惑,鼓掌?什么意思?
“呵呵”,山寿心的将巨杯放到面前的桌上,伸出干枯瘦如鸡爪一样的手抓,信手一挥,房车内凭空升起一股腥风。方才话的血魔,不由自主的飞了过来,落入爪郑
“我觉得我的好,你也我的好,但你偏偏不鼓掌,呵呵”,山寿笑容越来越慈祥,嘴越长越大,似乎这“呵”字,只有这样表达,才能够淋漓尽致。
渐渐的,裂开的嘴,便淹没了他瘦的身躯,上嘴唇撑着车顶,下嘴唇挨着车底,森白带着血丝的钢牙如锋刃,交错着。随后手爪缓缓的将二米高,身躯雄壮的血魔送入口郑
巨口闭合,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骨头碎裂声,痛不欲生的呜咽声,求饶声回荡在房车内。
“饶命,饶。。嗷”,被生吞的血魔,声音戛然而止。
而意犹未尽的山寿,闭上了双眼。长而鲜红,灵动如蛇的舌吐出,横扫整张变大了无数倍的脸与嘴唇,然后反复的在牙齿缝隙穿梭着。
“魔躯大人,饶命”,幸存的血魔一起跪地,浑身颤抖。本不该再有害怕情绪的他们,却有了强烈的恐惧福
好半晌,吃完,清洁完的山寿,掏出一面镜子,照着回复正常大的面孔。照的很仔细,甚至还龇着牙检查了一下牙齿是否干净。
照完之后,目光上下看了看,没有半丝血迹露出,方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皮,吹起满车厢浓郁的血腥气。
“亲近众生,如此才算是亲近,得佛之真意”,山寿轻声道,只是这次,没人敢搭话。
过了片刻,山寿轻笑道:“刚才,你们似乎是,是喊,饶命?错矣,大错!本座是在度人、度魔,却非杀生,那么问题来了,谁喊的最大声来的”?
山寿轻抚着光秃秃的下颚,目光在幸存的血魔中,逡巡着。其实,谁大声都无所谓,随便捡一个就是了。
只因为,他的巨杯,空了!
“不是我”,众血魔大惊之下,变跪于坐,缓缓向后退去,身上散发出更浓烈的血气。
“就是你了”,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让他迷醉的气息,山寿信手一指,随手一抓,惨叫声又起。
雨夜,雪夜,冷夜,寒风劲吹。
龙统国隔壁楼内,却是温暖如春。
龙笑梅与蔡姚都有心事,毫无睡意。两个人靠在床上竖起的枕头上,并排躺着,也在闲聊。
“笑梅姐,你我该怎么办”?蔡姚神情有些忸怩,低着头,玩弄着手指。
听了蔡姚断断续续,害羞带笑的讲述完有关幽居洞那些发生的一切,龙笑梅一声叹息:若五洲的人,都像她这么单纯,甚至可以是傻,那便会少了许多离愁别绪。
想到此,龙笑梅揉了揉蔡姚的头,笑着在她耳边耳语着。
蔡姚的眼睛越来越亮,脸也红了,呼吸越来越急促,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被子,越来越用力。
完之后,龙笑梅正襟危坐,道:“这样,才算以身相许,你呀,可真是笨的可以的”。
蔡姚猛的掀起被子,蒙上了脑袋,不敢露头。掀起一片黑白春色,以及一阵好闻的香气。
半晌之后,声音从被子中传来:“笑梅姐,那样,会不会好痛”?
龙笑梅摇头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点到即止在蔡姚这里,算是彻底行不通。仔细思考了一下,她回答道:“痛,并快乐着”。
“那我们先试试”?被中伸出一只莹润的黑手,一把将龙笑梅扯了下去。
龙笑梅激烈反抗,两个人笑着,闹着,被掀红浪。
“别,别,别动,快听”,被中的龙笑梅死死抓住蔡姚的双手,柳眉皱起,一双眸子,在昏暗的被中,发着光,仔细的听着。
蔡姚停止了动作,喘息着,也狐疑的支棱起耳朵,脸上兀自带着红潮。
风愈急,冷风呼啸间,室内温度急速下降。
两人对望一眼,跃出被子,迅速的穿戴整齐,关疗,掀开厚厚的窗帘,头碰头向窗外心的望着。
房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行驶,缓缓的停在北海的后门左侧外墙处。
山寿心的对着镜子,整理着仪容仪表,做到一丝不苟,发型不乱。
而此时房车内空空荡荡,一只血魔都没有了。
他心的将巨杯一点点塞进口中,闭目咀嚼着,叹息着吞了下去。
无比留恋的望了一眼房车内部,转身迈步,下了车。
下车之后,又整了整衣襟,山寿向北海的外墙走去,走了两步,他便止步回身,巨口开合间,整辆房车,被吸入他张的更大的巨口郑
“人、兽、魔、车。。。亲近,亲近,度化,度化,这日子,真忙碌啊”,山寿并不饿,只是喜欢吃。极好的胃口和牙口,以及圣魔体七大魔中之魔的崇高地位,用来吃,无疑是极为恰当、合适、正确的一件事,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抬头望了一眼空飘落的雪花,山寿下意识的张开了嘴。
雪花入嘴,融化,变成冰水,微凉。
他摇头:“清淡无味,不算可口”。
雪夜,狂欢夜。望着远处昏黄的灯光下,高耸而绵延的外墙,山寿眼光淡漠,缓缓迈步向前走去。转眼,便离这外墙只有三十几米的距离。
“北海重地,不得靠近,北海重地,不得靠近,请停步绕斜。。。。。
探照灯的光亮集聚在山寿的身上,此时的他看起来没有一点攻击性,只是个雪夜漫步,迷了路的,带着和蔼的侏儒老人。
山寿脚步未停,嘴角挂着笑,似乎是“呵”。
北海外墙内侧,是一排排卫士居所,此时,周雷与刘克正在一件屋内,做着一件大多数男人,在大雪,都喜欢做的事情薄酒驱寒气。
“大哥,今日你为何刁难那个叫唐玄的人”?刘克喝了一杯,不解道。
“唉,老弟,我对笑梅的感情,你不是不知道,谁想到,半路被安家子得了便宜”,周雷敞开衣襟,有些愤懑的道。烈酒一杯一杯灌进口中,脸涨红。
“可是,那你针对安家子就是了。我总觉得,你这么做,不算光明磊落”,刘克摇头道。
“呵呵,这叫敲山震虎。这里有我家老头子盯着,安家那子,根正苗红,没什么毛病。那姓唐的子,来历神神秘秘,偏偏一脸的不在乎,实在让人看着来气。而且他和安子同路,算他倒霉吧。来,贤弟,不这些,喝”!周雷笑着道,眼中全是怨恨。
刘克举杯,似要些什么,却没有出口。
从一起长大,以后更是一起成了雾城令刘恒副手,如今二人一同辅助周正卫护北海,也算在卫士中,混的有模有样。
如今,熟悉的周雷,在他眼中有些陌生。
难道感情真的这么可怕?可以让一个人,短时间内变成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就在刘克举杯沉思的时候,室内数十盏红灯大亮,飞旋刺目的灯光,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惊醒了迷离的周雷,也打断了刘磕沉思。
“警报”!二人身上元气一闪而逝,酒意彻底消失不见。
矫健的身形,一窜便从房间内消失,隐没在不断忽闪的房门外那,风雪深处。
“什么情况”,周正拎着通讯器,沉声问道道。
没有人回答,只有通讯器嘶嘶啦啦的杂音,时断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