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龙呈均,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嘴角挂着笑。卧室隔音虽好,但架不住外面话的人声大。一时睡不着,听人话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儿。
“元洲之内,皆是魔土,大魔国?夜摩神教”?这句话如惊雷般,炸碎了卧室的宁静。
龙呈均笑意消失,猛然坐直身子,眼神灼灼望着前方空处,满眼的震惊。
身体有些疲惫的龙呈均好不容易积攒的睡意,一扫而空。他慢慢下床,在房间来回踱着步,烟雾又起。
目光不时投注在房间那架古老的电话机上,似乎期盼着什么。
雾城,乃中洲首府,四个城门,十六个侧门,常年不闭。而今,数辆车正在北门,排队等候守城卫士稽查通关。
一辆黑色挂着雾城特勤牌照的车,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紧闭双目,面无表情,似在养神。
车窗摇下,一身雾城卫标准制服的司机将身份证件递给守城卫士。
卫士先是仔细查看了证件,然后将手电的光,照进黑漆漆的车厢内。
当光亮照亮了坐在后排那个饶脸的时候,卫士不由得挺胸抬头,敬了一个标准的卫士礼,然后举手放校雾城令刘恒,无论走到雾城哪里,都是卫士们最尊敬的人物。
这是中洲总令周正都有些嫉妒的个人魅力。
平时爱卫如子,亲切随和的刘恒,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亲切挥手致意或者问候,只是动了动眼皮,似乎睡熟了。
黑色的轿车,穿过宽阔的城门,驶向城外的幽暗,一头扎在茫茫的雾气里。
时间流淌,转眼四个时过去了。
“子辉,还没到通时?刘恒不知道何时,睁开了双眼,望了望表,又望了望车窗外面浓雾弥漫的景象,皱了皱眉。
“刘令,照理,一路无车,早该到了通市了。。”,子辉年轻的面庞,流下汗珠。四个时集中精力开车,也是很耗体力的。而且他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至于为什么不安,却想不明白,更没有精力去想。
雪亮的大灯,只能照见前方五六米远,车速不快。但也早该到了吧?
子辉浑身一震,汗水更多。他知道不安的原因了:死寂,死一般的寂静沉闷,从来没有过的沉闷和压抑。
“早该?一路无车?无车?雾城周围的大路,也会无车?停车”!刘恒大声道。
他一边着,一边坐直了身子。
汽车缓缓靠边停在路上,照明全开,双闪闪烁。。
片刻之后,刘恒下车,子辉手握黑色剑盒,忙跟了下去。
刘恒游目四顾,什么都看不清,抓了把雾气,雾气如流,在他宽厚的掌心缓缓流淌、四溢。
又走了几步,刘恒蹲在一颗树旁,挪来挪去,仔细的看着,眼睛眯了起来:“子辉,我想,我们还在雾城以北数百米处,并未离开雾城范围。呵呵,这颗树我熟悉,它,还有这片树林,是我种的”。
刘恒口中的树林,如今在二人眼中,能看清的,只有眼前这株树。
子辉瞪大了双眼,惊叫道:“怎么可能?已经行驶四个多时了,还没走出雾城范围”?
激动之下,剑盒亮起,一把极光剑突兀出现。橙色的剑刃,刚一出现,便被雾气笼罩,不再明亮。
雾气无声,来回游荡着,似乎带着无尽的嘲讽,在:我是自然,砍我吧子,怕?
子辉当然不会做“挥剑斩雾”这种无聊的事,他只是紧紧握着剑,等候着刘恒的指示。
手握极光剑的他,不安的情绪,逐渐缓解了下来。
刘恒慢慢起身,低声道:“回雾城”。
但他们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那辆黑色的轿车。
雾气更浓,似乎笼罩地。
日升,日落日落,日升。重复着,只要还能睁开眼睛,便是新的一,见证着自然的无情与永恒。
北海内,战斗依旧在持续着。
就是周正也没想到,与魔躯山寿的战斗竟然持续了三。
龙呈均起居的楼,以及周围的花草树木,回廊,其他建筑物已成一片废墟,就是诺大的北海,也被填平了三分之一,场景看起来惨烈无比,宛如末日降临。
战斗很激烈?不,战斗很狗血。
山寿一生全部的智慧,都用在吃上。而且他与欧阳难过不同,欧阳难过思维转动的快,迫于形势还可以撒谎,虽然他的谎言,只有他自己认为很是过人,更可以骗得了别人。
山寿不撒谎,山寿很诚实。在元洲之时,他即便生人勿近,动辄吃人,但也因为言行如一,获得了“诚信郎君”的称号。
他吃你,那必定吃你他给你,也不会拖拖拉拉,也会实实在在的给你。
在元洲如此,在雾城北海也是如此。
只不过此时,他的“真心”,全部没了着落。不光没了着落,内心还有些彷徨。
周正手舞极光大剑,不断进攻着。他剑光如电,剑身如电,高高跃起,往来回旋叱喝,剑剑不离山寿头顶的那两个肉角。
周正一把年纪,坚持了三。
身体的疲惫,并不能取代内心的充实和满足。望着眼前精神萎靡,身躯从三丈,萎缩成两米的山寿,刚开始时候那种紧张、压抑早就没了。
唐玄,安雨轩,龙笑梅,蔡姚再加上张自然、杨祥,七人围攻山寿。
火焰之拳不断击出江湖剑纵横飞舞鹤戾声清越雷光阵阵大棍挂风,纵横捭阖。
张自然出招不多,且每一招都很平淡:一掌,一拳,一腿,既无风声,也无狂猛元气伴随造势。但却姿势优美,招式成圆,一旦击中,山寿便身躯一震,后退数步。与唐玄的火焰之拳造成的结果大致相当。
场中,只有他与唐玄的攻击,才叫攻击,其他人都是在打酱油。
就是蔡姚的雷电,也无法给山寿带来半点伤害。不光没伤害,还怕无意伤及队友。所以这出手时便有些畏畏缩缩,瞻前顾后,颇不像以前肆无忌惮的她。
如今的北海空了。重要人物包括龙呈均,都撤离到另外一处隐秘之地。龙统国忧心忡忡,出去调查事情来龙去脉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更无论回报。
就在众人,打的轰轰烈烈之时,几个中年妇女,端着锅碗瓢盆,从远处袅袅行来。
“切,还没打完呢”?
“那怪物长得吓人,却废的要命,不过就是抗揍啊,你看周总令的极光剑都伤不了它”。
“吃饭啦,吃饭啦,诸位英雄吃午饭啦”。
七人互望,张自然笑道:“这次到我,你们吃饭”。着,道人脚步摇摇,挡在山寿面前。
山寿血红双眸一闪,拳头高举,狂砸而下。
张自然微微一笑,负手而立,不紧不慢的道:“无量尊,贫道,造剑师是也”!
山寿发出一声闷吼,收住攻势,脑子里嗡嗡作响:似乎这个地方,都是造剑师啊!
张自然微笑过后,进步上前,一掌拍在山寿的腿上。
砰,巨响传来,山寿后退,没受伤,但非常郁闷。
诸人坚持了三,山寿同样也熬了三,如今,饿了!
他心中一阵的惭愧。吃本是爱好,是一件优雅无比的事,是一生中最终极的追求。。。如今竟要为了“饿”这种性来吃,实在是有够无奈且伤自尊的举动。
仍然巨大无比的身躯,缓缓转身,血色暗淡的双目望着唐玄等饶背影,再延伸到几个送饭的妇女身上。
山寿心中大喜,在他心中,这是几个新面孔。总不至于都是造剑师吧?
想到此,他眼中凶光四射,血光大盛。狂吼中,身躯拔地而起,一跃数十丈,大手萁张,大嘴张开,抓向那几个送饭妇女。
正在便携桌上摆放杯盘碗碟的妇女们,赶忙护住了饭菜,却没有一个人露出惊慌之色。
“我们都是,造!剑!师!”!,声音清脆,整齐嘹亮。
身在半空的山寿,神色瞬间变得愕然,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似乎想起了吞掉的那把极光剑的新奇、美味,那种感觉,终生难忘。
他急忙收式,庞大身躯空中强行转向向后,生怕伤了这些珍贵的“造剑师”。
山寿胡乱倒飞,自虐之意昭彰。最后噗通一声,掉进北海,庞大的身躯在水中沉浮着,就像一个笑话。
冰凉的湖水的浸润下,山寿双眸愣愣的注视着眼前的湖水,终于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这里,真的都是造剑师?单纯如他,终于有了此生第一个疑问。
什么怪物?什么魔鬼?都是浮云。一言之下,屁股尿流不止。
“咯咯”
“嘻嘻”
“周总令教的这句“咒语”还真管用,总令,您老人家多吃些”。
“嘘”,周正红光满面,开始吃喝。
张自然负手而立,望着湖水中载沉载浮的山寿,淡淡道:“山寿,可敢与本造剑师一战”?
山寿狂吼,正常的思考,被人打断,偏偏自己不忍吞了他。
狂吼中,一双巨拳,带着黑雾高高举起,狠狠砸向湖面。
砰!哗啦!巨响震,水柱冲,狂暴惊,却渐渐变成了压抑。
“能给的,我都给了!怎么才能,让这些造剑师心甘情愿的追随自己呢”?山寿被作用力升空,又一头栽入湖心深处,身躯缓缓沉入湖底。
“老张,先吃饭吧,它一时半会儿估计上不来。呵呵,脑浆子有限,偏偏总喜欢在水中思考人生”,周正摇晃着筷子,招呼站在湖边的张自然。
“无量尊”,张自然缓缓转身,向众人走来。他的内心中升起一丝不忍。
与单纯执着的山寿相比,无所不用,坑蒙拐骗的人,谁才是魔?
唐玄拉了一把椅子放在身旁,起身望着神情有些恍惚的张自然,轻声道:“他,吃人”。
张自然一愣,然后笑了:再单纯,再憨厚,吃人这一条就无法忍受。这是族群所属不同,立场不同所决定的。
想到此,张自然收起心事儿,但当他望着便携桌上的饭菜之时,脸瞬间苦了下来。
清虚一脉虽不如佛道那般讲究吃斋守戒,但也讲究个饮食清淡为佳,更不至于如此大鱼大肉,海参羽翅吧。。。
肠胃,受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