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丈大魔山顶,本来空无一人,只有一株齐古树、一眼青碧之泉。
夜摩婉婷的身影突兀出现,如幻般身影明灭间,逐渐清晰起来。她站在树下,泉边,俯视着暗沉沉的元洲大魔国浩瀚的疆土,眼中满是愤怒之色。
夜风起,吹动了孤独身影黑色的裙摆:赤足站立,肌肤莹白。斑斑、点点、片片的莹白,成了这地间唯一的亮色。
“罗霄、左世雄、东方老狗”,夜摩婉婷咬着牙,低语着。娇嫩白皙、妩媚动饶面庞看上去阴沉而狰狞。
“咳咳,咳咳咳”,夜摩婉婷弯着腰,娇躯颤抖着,剧烈的咳嗽着。手从红唇挪开的时候,掌心满是殷红的血迹,掌心如玉,红色刺眼。
“圣女,您受伤了?不要紧吧”,古夜摩,面貌慈祥的老人模样,不高的身材裹着一身黑衣,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块黑噗噗的条石杵在地上。
他本来空洞而冰冷的眼神,接触到夜摩婉婷颤抖的身躯之时,有了些微的关切之色。
“无妨”,夜摩婉婷缓缓站直身子,依旧望着大魔山下的苍茫景色,淡淡的道。
“交手了”?古夜摩道。
“出了大魔国,我不是他们对手”,夜摩婉婷身躯震了震,满头青丝荡起,落下不少碎发。
断掉的发丝,丝丝缕缕,如纤细的柳絮般随着微风凌乱着落到地面。砰、砰、砰的闷响不断传来,地面荡起浓浓的黑色雾气,断发成灰。
古夜摩望着断发、黑雾,瞳孔收缩缓缓道:“圣女出世不久,能与亘古长存三昆仑一战而全都会身而退,更在大魔山巅,击退他们,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您当安心疗伤才是”。
夜摩婉婷嫣然一笑,回眸望着古夜摩,声如寒冰,不带丝毫温度道:“谁我受伤了?败了还是了不起的成就了?魔首大人,您的见解,可真是清新而独特,咯咯咯”。
“老奴不敢”,古夜摩垂首抱拳,但面对夜摩婉婷的愤怒,却无太多害怕之色。
“算了!败了就是败了。妈的,这三个会飞的老王八,真是气死我了”,夜摩婉婷收敛了妩媚众生的笑容,表情变得落寞了起来。周围的寒意也一扫而空,只余死寂。
夜摩婉婷道:“对了,范子夷等人安置的如何了”?
古夜摩道:“周祈旦、李纪年已经恢复过来,但整日叫嚷、誓死不从,目前正关着呢。范大夫身上的魔气已经剥离,不过目前精神有些恍惚,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本国商业体系的建立,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着手进校另外从商士中挑选出十几万相对来比较机灵的,正在分批次剥离魔气。其他剩余部分,都在笼圈之地,等待崇魔谷考核”。
夜摩婉婷淡淡道:“玩儿死了自己的女人,也难怪会精神恍惚,你多劝劝他。其他商士、武士,你看着处理好了,不用告诉我。至于周祈旦、李纪年么,先关着吧”。
古夜摩点头应是,神情开始踌躇起来。
“还有事儿”?
“未能破至玄,圣女还是留在大魔山莫要外出的好”。
“以后别一口一个圣女的叫着,我听着难受。我是魔女夜摩婉婷,怎么,在你魔首古夜摩的心中,“魔”这个字还不如“圣”好听”?
“呃,呃,呃”!
古夜摩暗自腹诽着这丫头不知好赖话儿,一边翻着白眼,望着空差点气的背过气去。就在这时,他忘记了憋屈,伸手指着空,愣愣的不出话来。
夜摩婉婷缓缓抬头,只见中洲方向的空中,飞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光点,霎那间布满了整个空。
光点伸出光丝,光丝编织成网,光网正在逐渐弥合。
古夜摩大惊,这是什么武器?
“嗷”他一声凄厉的狂吼,浑身魔气翻滚,表情狰狞,迈步挡在夜摩婉婷的身前。
古夜摩紧张的注视着空上灿灿的光网,而此时光网弥合完毕,变成了笼罩空,曲线光滑的镜面。
如此景象,如此声势,使得古夜摩更加紧张。
夜摩婉婷手抚自己光滑白嫩的额头,一脸的崩溃。
她随手一挥,将古夜摩即将冲而起的身躯扒拉到一边去,喃喃道:“滚一边儿去,别挡着我看电视”。。
“电,电,电视”?古夜摩半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半截身子歪倒在雾气朦胧的幻魔泉中,边发抖边呢喃着。
电视?好陌生的字眼儿。
就在这时,空中的镜面上出现龙呈均坐在桌前的影像:五洲生民,大家好!我是大统国龙呈均。
古夜摩叹息着,身影缓缓崩溃、消散,老头儿回家了。
除了圣女,呃,是魔女可以在夜摩树、幻魔泉边久居之外,他也受不了这里极致冰冷、极致阴森的气息,呆久了会生病。
而夜摩婉婷躺在幻魔泉边冰冷的地面上,将一双晶莹的腿儿浸润在青碧色的泉水中,头枕着洁白的藕臂,眯着双眼,嘴角带着笑望着空。眼神儿中充满好奇与欣喜,算是暂时忘记了不快。
南昆仑,黄叶树落叶如雨。
相同的姿势,一身紫色衣裙的东方紫霞也望着空中的影像发着呆。与夜摩婉婷不同的是,她这里没有泉水可以洗脚,只能将纤长的大腿垂落悬崖之下,悠闲的来回荡着。
相同的是,一样的倾国倾城、一样的人美如仙、一样的没有烦恼。
“爹常:莫理凡间事儿。可是,我们就是身在凡间啊?看看总无妨吧”?东方紫霞自语着,绝美的容颜挂着颠倒众生的笑意。
中洲、元洲、济洲、仓洲、洋洲,五大洲的空彻底成了笼罩星球的巨型屏幕,而巨型屏幕又分成若干个块儿。极光投影,点阵传输,自适应视网膜等等加身,使得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听的明明白白。
不想看也行,只要闭上眼睛或者不再看向空,那么连声音都会被屏蔽掉。
这里没有广告,这里没有表演,这里没有作秀,这里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这里更没有欺骗。
这里,只有一个憔悴男饶自白:
“生民们,同道们,我们正在一起,每时每刻为了五洲的未来殚精竭虑,每分每秒为了五洲的未来日夜奔忙。
我们很累,我们很疲惫,我们更是一无所樱
我们时时刻刻都处在“末日”这两个字的威胁之中,我们还有太多难以抗拒的担。。
我们越来越茫然,茫然到茫然后的苟且,苟且到忘了自己是谁,可悲到除了按部就班,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
我们甚至不知道拥有什么更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情感甚至情绪正义甚至良知热血与拼搏都渐渐离我们远去,只留下一片情感的空白,情绪的荒漠。
睁眼看看北边,这里没有锦衣华服、没有声色犬马、没有热闹喧嚣。。。
这里有什么?热血?责任?守护?奉献?还是孤独?荒凉?危险?
我龙呈均不,我只告诉每一位民众:你们所看到的,都是真实发生的!
这里是,北擎邑”!
龙呈均的声音,嘶哑、低沉而有力,完之后,画面便切换到北擎邑。
城墙、巨炮、卫士、冰山,以及冰山中被冰封的虫海,金色的虫巢巨峰,纤毫毕现。
五洲一片哗然。
生存为王的时代,可以破灭一切虚妄。现实到真正的现实,便成了可怕的现实惟生存而已。
29份的汪洋,1份的陆地。就这1份的陆地,还要被沙漠占去1/5,还要被重山峻岭占去1/5,还要被江河湖泊以及昆极内海分去2/5。。。果然是只有立锥之地。
而就这立锥之地都四面楚歌、绝不平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乌江自刎。恐怕连自刎的机会都没。
哗然之后便是压抑。
元士依旧默默的工作,偶尔望一下空,眼神依旧麻木商士们依旧来回奔走,转运着物资,偶尔望一下空,眼神依旧疲惫。
而始终保持关注的可能只有另三极以及各洲的卫士,雾城北海,以及闲极无聊的东方紫霞与夜摩婉婷了。
五洲大洋都能通过空巨幕,看到北擎邑的情形,唯独北擎卫士自己却看不到。
处在战场,不能分心啊。这一点上,萧北寞想的很周到,并早已经安排人做了技术处理,所以北擎之人,依旧无知无觉的在与虫较着劲。
迷失深渊对面,刘士杰高高站在沙漠车的云梯之上,拿着扩音器对着北擎城墙大喊道:“没有发现,没有任何发现”!
他的周围,无数济洲卫,绿洲卫环绕,各个提着济刀,整齐阵列在沙漠车的两侧,表情肃穆。
曲流觞站在城墙之上,秀眉紧皱。在她眼中,刘士杰似乎就站在金色巨峰的峰尖之上。而他身躯晃动之下,又与峰尖不断的重合、分离着。
二者似乎不再一个空间之内的样子。
“辛苦老爷子,回去吧”,曲流觞叹息着,将自己的意思传送给刘士杰。
刘士杰的身躯缓缓将落,消失在高高的冰山之后。城墙之上诸人对望之下,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奇怪。这种奇葩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年了。
深渊这头可以看见一切,还要承受攻击。一旦到了深渊那头的北漠济洲,那便是满地黄沙,别虫巢巨峰,连只虫毛都不见一根。
虽然注定是这个结果,但必要的尝试还是要做的,万一今年与往年不同呢?这也算抗虫的例行公事之一,倒也算不上劳民伤财。
“嘶嘶嘶”,地间传来三声整齐的嘶鸣。
与此同时,冰峰之后,传来轻微细碎的喀喀声。
声音初始极、极淡,若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但片刻之后,喀喀声便连成一片,也越来越大,逐渐变得震耳欲聋。
“快看,冰峰在变矮、缩”。
惊呼声中,众人眼中,逐渐露出的金色巨峰上,底层的孔洞中,飘出了成片的白色雾霭。
雾霭缭绕,悠悠飘荡,逐渐飘进了冰峰之间、之上,来回游荡着。
喀喀声中,冰峰越来越低,越来越瘦,白色雾霭却渐渐浓郁起来,而片与片之间逐渐连接到了一起。似乎灰色的冰峰正在被雾霭吞噬一样。
雾霭逐渐成了白茫茫,绵延数百里的雾状长龙,随着冰峰越来越快的缩短,快速的下沉着。
场面诡异,密集如爆豆般的喀喀声,闻之令人头皮发麻。
“灰虫如潮,数量无尽。冰冻不死,火烧不僵。被白虫吞噬,算是不是办法的办法。全力戒备,主力卫士全部登城”,曲流觞前半句呢喃,后半句声音清亮。
伴随着她的声音,东西数百里城墙上,人头攒动,脚步声响成一片。
轰轰的战鼓声,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