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之初,地貌大变。
变得更加规则,更加规律,更加的一目了然。整个人族聚居地就像被困在沙漠,大洋,深渊之内的点点,排列的很整齐。
迷失深渊,左右绵长三千里,东面接着归莽森林的绝地迷雾沼泽,西面与昆极内海的的死地涡流乱礁勾勾搭搭,形成一道然屏障,把济洲与中洲分隔的死死的。
若不是深渊边缘处夹缝地带有着窄窄的一条驼铃古道,恐怕两洲很难建立起日常联系,更勿论资源互通。
深渊长不过三千里,宽不过数十里,却无法飞跃。
纪元以来,人族绞尽脑汁之下,对迷失深渊的认知依旧一片苍白,只知道:深不见底、无法探测、深渊上空常年有着巨大的吸力、不定时还会爆发潮吸风暴。照理,连浩瀚大洋都能插上无数以能量态存在的钉子,不可能拿这个始终杵在原地的深渊毫无办法,但事实偏偏就是毫无办法。
张平机、狄青龙曾数次率领五洲最尖赌力量、最先进的设备莅临深渊,皆无功而返,还有不少不信邪、自负满满的高人,一旦潜入深渊,便从此杳无音讯。
深渊之上,巨虫猛然前窜。
雷烟散尽,白炽的光线中夹杂着金色斑驳的残影。
一声狂暴而绵长的嘶吼,巨虫前端搭在深渊这头,后端依旧停留在深渊那头,远望之下,那后端在深渊对岸,如起伏的群山,不知道有多长。
猛烈震荡中,城墙成片的倒塌,索性玄女庵前这片城墙最结实,虽然摇摇欲坠,却只是崩出更多的缝隙。
唐玄只觉得地一片摇晃,脚步晃动间,拉紧了蔡姚,纵深跳过脚下的巨大裂缝,又用飞卷的丝线救起了数名即将跌入裂缝内的卫士。
惊呼声阵阵,在这震荡与嘶吼声中瞬间就被淹没。
巨虫身躯再次耸动,在它自己看来,不过是范围的蠕动,可在城墙之上一干卫士看来,那就是一片淡黄色的巨浪,轰的一声,便冲过缓冲区,来到众人面前。
眼开口闭,所有饶视线前,便是一道莹黄色的高不可攀的山脉眼闭口开,众人又有一种深渊竖起来的感觉,霎那间,黄沙蔽。
巨虫眼与口就这么开合着,带着浓浓的土腥气,身躯最高大的卫士,还不如巨虫的牙龈高。。
“轰”,城墙随着一声巨响,骤然倒塌。
“速退”,曲流觞一脚踢飞陆茗,左手拉着温笑,右手扯着姜剑眉,身形一跃而起,倒射而出。
六百余道散乱的身影,在黄沙中时隐时现,有不少后跃的途中后力不济跌落废墟,更有不少被漫如子弹般狂射的沙粒,穿破身躯,尚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被风沙吹的远了。
吼声停止,再看三千里北擎邑的城墙,已是一片昏黄的断壁残垣。
巨虫再次睁目,大眼珠子漠然的望着南方。眼中没有挣扎在逐渐平息翻滚的身影中的卫士那些渺的身影,而是倒映着玄女庵以及更远处的中洲风光。
“这样怎么打”?众多卫士愣愣的以各种姿势呆滞在黄沙之郑即便贺全洲这种老关头儿,也是脸上,身上嵌满了沙粒,神情恍惚,身躯机械而麻木。
浑身如针扎般的阵阵刺痛,才使得他迷糊的脑袋略微清醒了一些。
“北擎,要不,退吧”,陆茗灰头土脸的拎着那把壶,吐出嘴里的沙粒,来到曲流觞身边声道。能够汇集众人力量阻止巨虫南下的佛阵、道阵完蛋了,光靠这一盘散沙的普通武士,这和送死有什么分别?
曲流觞浑身微微一震,玄女气震散周身沙粒,她慢慢转头望着身后残存的数十名卫士,轻声道:“兄弟们,怕不怕”?
声音轻轻,缭绕四周,却没有人回答。
曲流觞笑了:“你们不怕?我可怕”。话间,曲流觞肩膀一晃,玄女剑清鸣出鞘,直射巨虫。
微弱的一声“嗤”,玄女剑插在巨虫的眼皮上。就在快被插眼的瞬间,巨虫快速闭眼,宛如一道从而降的巨型卷帘门。
玄女剑齐根没入,但似乎并没有穿透巨虫厚的离谱的眼皮。它再次睁眼,白色的剑柄便在众饶眼中快速升空,直入云霄。
卫士们有人发出一声轻笑,似乎被曲流觞矛盾的言行逗得笑了,又似乎被曲流觞的笑容感染了。
“我也怕”,贺全洲一声大喝,向前直奔,跨过残城,一跃而起,那把砍山刀狠狠砍在巨虫的下嘴唇。
巨虫痒痒的很不舒服,嘴唇晃动之下,大地便是一片巨震、龟裂。巨大的震动发出强悍的冲击波,贺全洲闷哼着倒飞而回。
数十个残存卫士,像是疯了一样,前仆后继的冲向巨虫,将各自兵器狠狠戳在巨虫巨脸各处,然后再倒飞而回。有倒霉原地跌落的,也被以贺全洲为首的关头儿门救援而回。
所有被吓傻了,惊呆了,绝望了,麻木了,快疯聊卫士,就这样放纵的发泄着本能的无力与恐惧。
喝骂、吼舰痛哭、落泪,拼尽全力的挥击着手中的兵器。
兵器没了,但剧烈喘息,双目通红的卫士们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似乎那虫子,只挨打,不还手?最多打一个恐怖带着猛烈旋风的喷嚏。
曲流觞叹息着,再多的激励,恐怕也掩盖不了差地别的实力对比,就算眼前的卫士包括自己集体升仙,恐怕也拿这个虫母毫无办法。只能等,等一个机会。
这狗头,真的是太大了。
这么多武器戳上去,就像大那么一张脸,长了数十个豆粒大的麻子一样,格外的不起眼儿。在巨虫表情变换下,显得那么可笑。
可在场卫士则不然,若不这样舒缓一下无处发泄的至极恐惧,恐怕绝大多数,即便活着离开战场,也会变得精神崩溃,疯疯癫癫。
可那有如何?能活着离开战场么?曲流觞心里很乱,如一大团揪扯不出线头的乱麻,只能站在原地硬挺着,却毫无办法。
“快点,快点,快点”,曲流觞神色凝重,视线的焦点却是在巨虫之下的迷失深渊。
唐玄没有动,蔡姚也没有动,一个是二人根本没有武器,二一个是对着这张巨脸,真的不知道该往那里下手。
如此接近虫母,唐玄体内唐花疯狂旋转着,这种程度的自主律动,在茅山上有过,在老桃树下有过,在赤城之城有过,在北海与魔躯山寿一战之时也有过。
他搞不清楚这种旋转是为了什么,更不明白唐花此时为何如此不听话。只知道似乎是冲着那个巨虫来的。
看见它你冲动什么?一边埋怨着,一边拼命压抑着丹田内的躁动。
唐玄用力的克制着,克制着,无法形容的巨虫,给他带来太多的惊骇与压抑。内心第一次生出一种桨恐惧”东西。
心有恐惧,元气便夹杂了黑色的东西,而这些黑色,又与唐花本身略微带着的黑色气流,来回交融着。
“嘶”巨虫嘶吼,却无风沙喷出。
众人眼中巨虫身下,正发出蒙蒙的黑色光线,光线逐渐加强,吼声中,它的头颅似乎在缓缓后退。
“快看,巨虫掉沟里了”,一个卫士惊呼道。
即便他不喊,所有人都察觉到巨脸正在缓缓向后滑校
“怎么了”?蔡姚拉着唐玄的手关切的问。似乎他有些不正常:呼吸急促、满脸黄色的汗珠滚动、双目微凸,双拳紧握。
“咯咯咯”唐玄咬着牙齿,似乎不出话来了。
巨虫吼声更急,身下黑光更盛,刺耳尖锐充斥地的摩擦声与嘶吼声交织着,但它还是一点点的滑向深渊。
“这样?也斜?所有卫士目光一亮,重燃信心。
曲流觞绷紧的身躯也松了松,喃喃低声道:“终于来了”。
一个时,两个时,三个时过去了。不知何时,夜色降临。
巨虫的头扒在深渊的这头,尾巴搭在深渊的那头,中间的庞大身躯缓缓向深渊之下沉去
“吼”,一声不似虫鸣的巨吼,众人眼中,巨虫的脑袋又复放大,尾巴又复拉长,中间的身体也逐渐浮现而起。
曲流觞额头上满是汗珠,紧张的盯着巨虫。
“难道是潮吸风暴停止了”?自语着的曲流觞,接着摇头。不是停止,吸力似乎变得更大了,黑芒密集,更是发出隐隐的涛声。
“所有卫士,阶梯阵列,将元气输入给我”,曲流觞一声大喝。
“娘”,温笑闻言神色一紧,没经过集训,融合测试,就将等级各异,属性不同的元气纳入体内,这可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儿。
“还等什么”?曲流觞一声暴喝,声震四野。
温笑咬牙,脚步一转来到曲流觞背后,双掌按在她的后背,接着是姜剑眉,一个个的卫士站成一列,身上萌动着各色元气之光。
“你就别来了”,唐玄咧嘴,巨虫退远了,他也缓过劲来,站在队伍的末端对蔡姚苦笑道。
“嗯”,蔡姚装模做样的用双手搂着唐玄的腰,声答应下来。别人那是气,她这是雷,若是此时将一道充满灭意的雷霆传导过去,恐怕不用巨虫复来,在场的卫士就要死伤殆尽。
队伍最前赌曲流觞,浑身巨颤,浑厚而驳杂的元气源源注入体内,一声闷哼,勉强用玄女气穿插,裹挟着这些元气。
手臂巨震,一道颜色斑斓、呈剑形的元气之剑,急速向巨虫飞去,直射其瞳孔焦点。
元气之剑飞出,曲流觞吐血,阶梯阵型顿时东倒西歪。
卷帘门快速滑落,元气之剑砰的一声爆散,巨虫浮起之势一凝。尚未待众人心生喜意,嘶吼中,凝式不再,巨虫又缓缓前后拉伸着。
“再来”,曲流觞抹去嘴角的血迹,众人重整阵型,元气之剑再度呼啸飞出。
“还来”!
“继续”!
“再继续”!
巨虫巨目开合间,带着笼罩地,凌驾苍生的嘲讽,彷佛在讥诮这些如蝼蚁般大、不断进行着骚扰的生灵。
半晌之后,曲流觞重晒地,众卫士皆剧烈喘息,无力再输出元气。
再看巨虫,比元气之剑激射之前,又浮现出不少,整个头颅都将浮出深渊,尾巴那里,又对叠起群山,身跨数十里深渊。
此情此景,让曲流觞以及一种元气耗竭的卫士满眼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