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是神么”?大春一话,便会让一世界婆娑,光影幻灭,白花纷落,美轮美奂。只是这宏大的声音里,带着简单的恐惧,单纯的敬畏,毋庸置疑的退缩。
“神”?唐玄皱眉,盯着眼前那块巨大的树皮,向上一看,迷蒙远处,似乎有这块树皮的分界线,淡而细微。
“对,就是神”,大春似乎有些激动,而唐玄眼前的那一块,逐渐浮现起一张模糊的脸儿,这张脸,如出生婴儿,眼睛有点且睁不开,像是两个豆粒。
唐玄哑然失笑,微微摇头道:“能告诉我什么是神么”?
大春双目挤成一条线,半晌才慢慢道:“飞遁地,无视时空,无所不能对了,长得和你差不多,年轻又沧桑,俊美且淡漠”这张面孔似乎沉湎在回忆郑
唐玄哈哈大笑打断道:“我可能不是神,既不会飞,也无法遁地。长成这样,心里话,也是不由自主,让大春兄失望了”。
“哦,那你是我们。呃,你们是什么”?眼前年轻人那股平常淡淡,狠起来自己都割刀放血,着实让它有些害怕。不过他的微笑,大笑以及满身和煦的气息,让它逐渐忘掉恐惧,心里下意识生出亲近之意。
这种气息更像是种直觉。看不见,摸不着,但可以感受的到。
“人,普通人”,唐玄眨了眨眼,从容道。做人固然不值得骄傲,但也绝不是什么自卑的事儿。不卑不亢立身于地之间,这才是他的心态。
“人是什么”?大春问道。
“人嘛,是我们同样生存状态、生存方式的物种,对自己下的一个定义,并根据这个定义,创造出来的这个物种的专属名词”,唐玄想了想回答道。
“哦,你们挺好的,好人”?脸儿嘴巴张开,在表达一种喜悦的情绪。
“好人?也许吧”,唐玄微笑,虽然觉得好人这个带有感情色彩的词从这张脸孔输出出来有些奇怪,但也只能接受。
毕竟人家不是骂你,它是树,也不是大姑娘。
“想到办法尽快送我们出去了”?唐玄问道,同时回头担心的望了一眼舟内横躺竖卧的三女,强行压抑着内心的不安。
“你们是怎么来到这的”?大春似乎谈性颇浓。
“大春兄,你如何出生,如何存在,如何能够与我们沟通,如何独立于这个世界,其实我都好奇,但是我问了吗?人也好,树也好,有些东西,有些经历是属于自己的,无需非要扒皮抽筋、一探究竟。我现在只想知道,办法,想出来了么”?唐玄语气渐重。
面对如此巨大的大椿树,他心中的无力感翻滚激荡,简直是无从下手。即便淡定从容,即便无求无畏,但也有种抓瞎的感觉,更何况还带着三个随时驾崩的病号。
“呃,你要是神,我还有办法,若是人,恐怕办法就行不通了。还有,关于我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呀”,大春无师自通,竟然对“人”这个概念有了深刻的理解。
“办法”,唐玄赶忙摆手道。它想,他却不想听。
“好吧!!!
机之奥,或远遁于豪光之外,或匿迹于大道之躯,来去无影,幻化无踪。乘母体而承载,感声色于刹那,呼吸之际,纳际于分秒之内。
时空之质,借风物以传递推气韵直入苍穹,灵性飞临,无魂无魄,神意通达,意自明。谙五孝源象、过六宫、昭四灵生克充盈、大举若轻、循环无始、自在反正、道动光明。
乘薄风之气,踏彩云之形,秉世界之力,驾自然之灵”大春娓娓道来,抑扬顿挫,完全不理会唐玄听懂听不懂,就这么理所当然的着。
唐玄听的目瞪口呆,这篇似口诀非口诀,虚的一塌糊涂,一点也不具备可操作性的长篇大论让他渐感不耐。此时,三女快要醒转的细碎声音,也在唐玄脑海里形成炸音,使得他本就虚弱的神经与身体,更加的晕,很难受。
“能点我听得懂的么”?
“穿破阻隔迷障,道神合一,自可出去”。
“真,的,听,不,懂”!
“这就是出去的办法!不过这里才是世界的本质,而外面亦真亦假,如醒如梦,诸多痛苦,怎如簇自在?你又何必非要出去”?
两个人自自话。
大春的脸,歉意的笑了笑道:“通经总纲,就是出入一切世界的办法”。
唐玄可不管什么通不通,双眉越皱越紧,不开心的盯着那张脸孔。唐花旋转如电,金、红、绿、黑色彩迷离交织,带着急剧的破风声。
唐花在虚实间变幻,而破风声也是时有时无。
“我开出一条极木通道你等入来与通道之内的青木之气融合五行化生之后要有御空飞行乘风向上的能力向上猛冲始终保持无人无己无功无名五蕴皆空的心态我看你人不错告诉你你五行不过只有火还是后之火还是算了吧别去送死五行不全即便我带你飞你也冲不破世界障壁,呼明白了么?”似乎感受到了唐玄就要出手的威胁,一连串毫无顿挫的单音字快速崩了出来。脸孔上的口张开,一直没有合上过。
“这么难,留下来吧,生存问题,我搞定。这里这么美,走了多可惜”?脸孔认真的道,声音很真挚。
“我是人,她们也是!那个世界虽然有些复杂,有些不太美好,但我们的牵挂都在那里”,唐玄点燃一支烟,烟雾熏的他眼睛眯起,同时伸手指了指上面。
脸孔望着唐玄指尖的香烟以及他吞吐的表情,下意识的做着吞咽的动作。
唐玄微笑,又点燃一支向前抛去。香烟带着一点火光,打着旋飞近那张脸孔,又如水滴入海般沉入那片青绿色中,激起一片涟漪,升起袅袅烟雾。
脸孔一脸陶醉,眼中亲近之意更加浓。
感情逐渐淡漠,公式化成了主流,同种同族之间尚且尔虞我诈,感情无国界成了一句笑话,看来只有香烟,才是真正无国界的。
一支燃起,一点火光,一缕烟雾,一些默契,一道桥梁。
“你真的不是神”!树上眼睛动了动,接着道:“神,没有感情!而你的情感太过丰富:有同情,有侠义,有不忍,有顾虑,还有些复杂莫名的东西,不过很让我感动”。
“打开通道吧”,唐玄将残余的烟头,在掌心捏碎,仰头轻笑道。当他再次望向那张脸孔的时候,表情淡淡,双目如星,无所畏惧。
“不多聊会”?
“打开通道”!
“我挺舍不得你的”
“打开通道”!!
“明明你很弱,但不知为什么,我却有些怕你,更想亲近你,好吧”,淡白花落,几点绿色荧光,慢慢从而降,落在三女额头,消失不见。
“这是极木精华,可保她们在这个世界无恙”。
唐玄回头望着三女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呼吸变得正常有力,虽未苏醒,却是情况大好,不由心情大好,扭头正色抱拳道:“多谢”。
他并没有埋怨大春为何早时候不给,非要等他好不容易放血割脉,来到近前才给,这种埋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如今没了心事,总归是不安少了,心存感激的。
“嘿嘿!你一定会怨我早干嘛去了。第一,我在专心想办法第二,你豪迈的举动,画面太美,我想多看看”,脸孔笑道。
“我不怪你”,唐玄咧嘴,自己都不想问,这家伙偏偏要,还要的这么理所当然。
“现在不急了”?
“还好吧”。
“聊聊”?
“聊什么呢”?
“就跟我外面世界的事儿吧”。
唐玄舔了舔嘴唇,又掏出两根烟,当指尖的烟雾与青绿内的烟雾再次升起的时候,他想了想,便开始了起来,从生活到生产,从科技到各个修炼门派,从罗夫山到北擎邑。
“原来,原来已经没有神了”,当得知整个星球都被人族占据的时候,大春似乎有些忧伤,眼中回忆之色很浓,更喷薄出绿色的光雾。
“嗯,不光没有神,连信仰以及神这个概念,都少有人提及了”,唐玄吐出口浓浓的烟雾,有些不知该如何表达。
“神,是存在过的,虽然神也是被创造的。不过我想,神依然存在于这片地”,大春一边努力回忆着,一边道。
“当然”,唐玄道。他想到了陌离。
“呵呵,我的神,可不是你口中的那个糟老头子,而是比他厉害一万倍,那是一群,无法形容,完全掌握了时、空规则,世界法则的存在”,大春似乎明白唐玄心中所想,也笑着道。与唐玄聊的越久,它的笑声便越自然,不像开始那般画蛇添足,生硬死板。
“可据我所知,你的那些存在,虽然还有传片段传世,但都不可考究,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了”,唐玄轻声道。
“万神啸,惨淡收场北昆仑太始规则所无法触及之地”,大春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北昆仑”,唐玄愣愣道望着指尖,这个地名他熟悉。
一支烟接一支烟一包烟接一包烟一条烟接一条烟,知道唐玄三玄指环空间里的存货耗光。
“她们怎么还没醒”?
“她们的躯体太过脆弱,无法适应这个高赌世界。莫担心,出去之后自然无事”。
唐玄看了看自己,眼露疑惑。
“你是一个让神都会误会的“人””,大春望了望唐花,望了望唐玄手指上的三玄指环,声音缓缓。
唐玄笑了:“你究竟是大春还是大椿”?
脸孔蓦然上下左右拉伸,最后竟吐了吐舌头:“我还是喜欢大春这个名字,因为是我自己起的”。
“准备好了吗?唐玄,朋友”?大春脸孔变得清晰,鼻子眼,长的滑稽但不耽误表情的严肃郑重。
“时刻准备着”,唐玄表情一肃,挺直身躯,随手一爪,唐花蓦然出现在掌心。
当脸孔旋转成一个绿色漩涡之时,唐玄催动黄金舟继续向前,经过漩涡瞬间,他大声道:“大春兄,再见”。
“唉,我担心的不是再见,而是你出不去,下场很惨,那才真的是再也不见若能出去,那便好了”
黄金舟行驶在漩涡中,弧线前校漩涡倾斜向上,黄金舟像个不断环绕铁笼而上的杂耍摩托车一般,速度不断加快。
瞬间便身处漩涡之中的唐玄,没有听清大春的低语,而是神经绷紧,心的观察着四周。
纯粹的至木气息翻滚盈溢,满眼绿色的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