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安流预设中正常的剧本应该是这样的:
崔小飞骤起袭杀张远止,长长魔刀搅碎心脏,然后一拳砸向血肉模糊的左胸,此时,拳中暗藏傀儡之心,之后,啪的挖出刚刚砸进张远止胸膛的傀儡之心,高高举起,这时候崔安流再适时出现,惊呼“原来张兄也早被傀儡之心控制,怪不得如此行径怪异!”
一切都完美了,张远止被幕后黑手控制,崔小飞警觉之下杀人,他杀的不是张家家主,而是幕后黑手的一颗棋子。
关键是这颗棋子不知道要对哪家出手,因此震撼之下,按照一般的心理,各家只会觉得庆幸。
完美的杀人、栽赃、死无对证!
在这个剧本中,傀儡之心本就是从张远止胸口掏出来的,当然不存在暴不暴露幕后黑手的问题。
不过在余歌的拼死救爹之下,实际剧本变成了:
崔小飞骤起袭杀张远止,余歌猛扑,带偏魔刀,于是崔小飞随机应变,仍是右手藏傀儡之心,意图一拳砸碎左胸之后,再假装掏出傀儡之心,不过,这一击又被余歌舍命挡了。
而且赶巧的是,经过生命源泉的体质强化加成,又经过这些天没日没夜的泡在甘霖液里,余歌的身体好的出奇,本应轰碎胸膛的一击,却只是堪堪要打到心脏。
一击未能得手,何应物便出现了,然后,傀儡之心自然而然落到了何应物手里。
所有人也都看的清楚,这傀儡之心是凶器,那幕后的黑手,除了崔家,还能是谁?
姬无波面色惨白,杀机隐现。
崔安流和张远止的嘴炮还在继续,不过看得出来,崔安流是隐藏的淡淡沮丧,应该是为错失了除掉张远止的唯一机会而微微懊恼而张远止则有劫后余生的隐悸,他现在才真正清楚,崔安流疯了,要称帝不说,还敢明目张胆的袭杀大家族家主?
很多时候,人们情愿面对强悍的君子,也不愿对手是疯子。
波澜渐息,众人又都围拢过来,重新收拾落座,毕竟还是要团结在新王何应物周围。
而余歌的伤势也很快好转起来。
看众人落座,余歌静静躺在地上似无大碍,姬无波深吸一口气说道:“事情总要一件一件解决,王中王何应物大人要决定谁做执行王,我想这项决策需要各方面的考虑,因此,我建议还是先把暴露出来的其他问题解决了,再决定执行王事宜,毕竟,兹事体大!而在解决其他问题的过程中,也好让应物大人,看清善恶忠奸!”
“那姬家主的建议呢?”出乎预料的,却是崔安流接话道。
“三件事”姬无波直勾勾盯着他,“第一,傀儡之心事件幕后黑手,第二,昨夜,赵匡机、李太一两位家主真正死因!第三,昨夜混乱之源,突然冒出来的钢铁飞行者,到底是哪家势力?”
“嗯,好提议!”崔安流微笑点头。
但其实在他心里,却是喟叹一声,天意如此,纵使用尽浑身解数,又能如何?如果没有何应物,恐怕他崔安流已经完全掌控理事会了吧!可惜可惜没有如果。
回想这几十年,崔安流走过顺风顺水,也经历过危机绝望,不过他一直相信,只要思想不屈服,便没有真正的绝境。
对崔家来说,现在的情势发展当然不是最佳状况,并且在退而求其次的过程中,“无面”这个变数救下张远止,更是让崔家蒙上一层阴霾。
傀儡之心暴露、杀家主事件已经引起怀疑,情势似乎越来越不可控了。
然而那又怎样?
崔安流可以死,但崔家不能输。
都是理事会巨头,都是人精,一旦怀疑起来、把前因后果的信息联系起来,并不难测猜出真相,所以接下来的简短讨论,各家基本上很快达成共识,而矛头自然是指向了崔家。
“崔小飞手中分明拿着傀儡之心,那傀儡事件幕后黑手怎么不是崔家?”
“赵匡机、李太一两位战力超绝,怎么会被钢铁飞行者炸死?事发当时,崔小飞以斩杀飞行者之名在赵府、李府,仅是巧合吗?”
“崔小飞袭杀张远止,到底是何居心?”
“突兀出现的钢铁飞行者,到底是不是来自崔家?你又如何自证他们不是来自崔家?”
一声声一句句,剑指崔安流!
不过崔安流倒是相当平静,静静听完各家的诘问,他缓缓站起身来,先是低头致意何应物,然后环视一周,叹息一声:“各位,小飞自幼智力受损,易于受人蛊惑,这也是我从未将他示于人前的原因。因此,崔某和各位一样困惑,他手中的傀儡之心到底从何而来?他又为何要袭杀张家家主?”
稍微顿一顿,他眼神一厉:“如此粗陋的借刀杀人之局,各位不会视而不见吧?这显然是有人利用小飞之灵智未开,蛊惑他杀人,交给他傀儡之心,从而栽赃陷害我崔家!他好躲在暗处,看我崔家与各位厮杀,他坐收渔翁之利!”
众人沉默,崔安流接着说:“所以,各位诘问我是何居心?称我为傀儡之心幕后黑手,崔安流心如刀绞,含冤莫名!这末日世界朗朗乾坤之下,我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中间一颗良心,对得起在座的诸位,跪拜先祖,也无愧于崔家祖上英灵!若让我知道谁是幕后布局者,安流纵使拼得九死,也要拉他下水!”
其言铿锵,动感天地!
何应物看看面无表情的余歌,暗暗撇撇嘴,崔安流这家伙,不世枭雄啊!说的跟真的似得。
而圆桌上众人,都面容严肃,不发一言。
“至于赵匡机、李太一两位家主”崔安流突然露出悲戚之情,“两位家主战力超绝,厚德仁心,崔某素来敬仰!他们遇害之事,崔某犹如心被挖走,在府中几欲晕厥!各位,你们质问我他们两位如此厉害,又为何会被炸死?我我又如何知道?我又去问谁?这真让我满心悲凉,又觉荒唐可笑!”
“至于崔小飞为何出现在赵府、李府”崔安流猛捶额头,似乎心累至极,“昨夜,我崔家亦有钢铁飞行者肆虐,我心系同僚,致自己家中于不顾,派崔小飞去协助各位啊!而如今各位却质问我,为何两位家主身死时,崔小飞在现场???你们在怀疑什么?可笑!可笑啊!每一场火灾,消防员都在现场,你们便要怀疑,这火都是消防员放的吗?!”
这番陈述,真如杜鹃啼血。
何应物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他知道崔安流九成是在胡说,但人家说的好像也没错啊?
他突然悟到一条道理,以后有对峙的情况,千万不要给类似这样的老狐狸说话的机会,这帮家伙颠黑倒白,也太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