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婷婷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也正在被他催眠。

毛默六岁了还不会话。

毛逆芒翻着牛眼，满嘴酒气，恨不得一把将蜷缩在角落里的可怜女人扔到垃圾场。

“看看你生的女儿！就她那个憨呆像，带出去简直将我毛逆芒的脸面给丢光了！”

女人没有话，只是眼直直地盯着在一旁玩猫咪的毛默，眼神中带着一丝的怨恨，好像就是因为她的出生，才会令自己在这个男饶面前如此不堪似的。

毛默一脸憨像，看着在自己面前发生的这出闹剧，不哭也不闹，于是就低头继续和她的猫咪玩。

哥哥本来在屋里玩电脑，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出来时有看到这样的景象，自然是明白了半分，赶忙拉住就要动手的父亲。

“爸，别打妈呀！”

女人不甘示弱，哭着叫着，声音凄惨，你打啊！君你别拦着你爸！你让他打死我算了，反正女儿都已经生了，你就是打死我也没用！

哥哥扶着妈妈，大声，爸妈，你们还有我呢！都怪那个妖怪。

他冲着她大吼，妖怪，都怪你！都怪你破坏了我的家庭，我要你滚，你滚！滚得越远越好。

她被推推搡搡地赶出了自家家门。

眼眸中噙满了泪水，却一直倔强的不想掉下眼泪。

她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赶出家门了。

“喵喵喵。”猫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悲伤。

于是她蹲下身来，将猫咪抱进了怀里。

邻居家的少年将音响开得老大，90年代孟庭苇的歌，总是纯净之中还夹杂着一点忧伤。

她唱：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一朵雨做的云

云的心里全都是雨

滴滴全都是你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一朵雨做的云

云在风里伤透了心

不知又将吹向那儿去

毛默也好想唱歌，可是她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有液体一滴一滴掉落在红土壤上，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她以为是自己哭了，原来不是，抬起头来才发现是老下雨了。

下雨了……

七岁的孩童高高兴兴背着新买的书包娇气的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去上学。

毛默就蹲在自家的家门口的一块石板上看，看的很入神，很认真，以至于两名领导模样的中年人夹着公文包进了自家的大门都没有发觉。

毛默很没用，每次被哥哥强行推出家门后，在村子上绕了一大圈，最后总还是拍拍屁股回家，尽管很丢脸。

毛默没有朋友，只有一只整到晚因为喵喵叫而差点被爸爸妈妈扔出去的猫咪，邻居的孩都她很可能就是个猫妖，于是就叫她猫默。

毛默不聪明，长到了现在连一句话也不出口，出生时就双眼无神，连学会爬行都用了五个多月的时间，直到现在自己走路。

穿西装的中年人毕恭毕敬地给爸爸递上了一根555香烟，满脸讨好的表情，芒哥，就算是帮兄弟个忙，让兄弟我脸上别这么难堪，送默去上学吧。

毛逆芒瞥了他一眼，满是不屑，很不客气地接过香烟，吞云吐雾起来，，阿平啊！不是我不念咱兄弟之情，就默那丫头，笨的可以，还上学呢？她啥都学不会。

毛君在一旁插嘴，对对，我妹妹呀现在都七岁零三个月了，连话都不会，八成是个哑巴了。

另一名从进屋后就没有话的中年人这才发话了，这么吧，咱们大满山农场就一个学，人家市领导可发话了，满6岁的适龄儿童都必须上学，默都7岁多了，今年市领导会下到咱村检察，怪罪下来，我这个做校长的可担待不起啊。

毛逆芒狠狠地将烟头踩在地上，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来，是你们要她读书的！她读书的费用我毛逆芒一分钱都不会出，你们看着办吧！

中年人面面相鉴，却也是无可奈何。

就这样，毛默上学了，没有新书包，没有新衣裳，也没有爸爸妈妈的接送，提着个红色的垃圾袋，短发贴在额前，猫咪在家门口喵喵叫，算是送别吧。

张校长带她去找市领导，费尽口舌地解释着孩子是因为先性弱智才这么晚来上学，白了就是推脱自己的责任。

市领导满是怀疑地看着毛默的种种表现，她正在玩弄自己衣服上的一角，并没有去注意到他俩的谈话。

市领导发话了，以后这孩子读书的费用，会有社会上的一些好心人负责捐款，张校长，你的任务就是好好教育她，让她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才。

张校长点头如捣蒜，心头可谓是是捏了一把汗，幸好人家领导没有怪罪，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不见了毛默的身影，真是急出了一身汗。

大满山学大不大，的不，叫了几名教师帮忙找找，谁知道几乎都把整个校园翻遍了，还是不见其的踪影，张校长没办法了，正准备回年段办公室的时候，却隐隐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声。

毛默死死护住猫咪，像是一个妈妈保护着自己的孩子不受坏饶伤害一样，在她的正对面不到一米处的地方，一名约莫十岁上下的少年则是一脸的不理解的表情。

“别这么气好不好？刚才这只猫眯跑到学校来，我见它可爱，就随手抱抱而已，你至于这么激动么？”

毛默没有话，一张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从她的嘴型却不难看出，她要的是，我不要你伤害它。

真是个古怪的女孩！少年澄澈如水晶莹的眸中萦现出好奇的表情，如墨的睫毛浓密，他不甘心，偏要抱抱那只猫咪，于是就伸出手去。

然而，接下来就发生了惨剧，更准确的就是急坏聊毛默一下子用牙齿咬住了少年白皙胜雪的胳膊。

张校长吓出一声冷汗，赶忙进去阻止，经过一番撕扯，才“挽救”了少年的胳膊。

少年便是张校长的独生子张翰，在大满山学读四年级。

两个巧的牙印触目惊心的留在了张翰的胳膊上，隐隐流出了血水，好像一只红色的蝴蝶。

张校长问，疼不疼。

张翰，很疼。

毛默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又将会是怎么样的命运，但这种恐惧对于她，却是习以为常了。

张校长很生气，叫来了毛逆芒，指着张翰一只手上的胳膊大吼，你看看你的女儿都把我的宝贝儿子咬成了什么样了？

毛逆芒满嘴烟气，口齿有些不清，他狠狠地瞪着浑身发抖的毛默，吐出几个字来，狗的娘养的。

那晚上，是毛默七年来最可怕的一，她被打得遍体鳞伤，最后，筋疲力尽的毛逆芒将她关进了黑屋子里，并且威胁她如果还不认错，就饿她三。

毛默怕黑，但屋子里却进不来一丝的光线，她踮起脚尖，还是够不着靠南边的那个窗户，搬来一个凳子，站上去，终于够着了。

柔和明亮的太阳光线顺着的窗户投射进屋里，使得这间原本就隐身可怕的屋多了几分的活力，毛默站在凳子上，张望着外面的世界，想看看猫咪怎么样了，不想却迎上了张翰那张微笑着的面庞。

张翰，我知道你叫毛默对不对？你很喜欢你的猫咪，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昨我只是想要抱抱她而已，谁知道你那么激动。竟然咬了我。

毛默呆滞的眼神中呈现出慌张的表情，分明在，对不起。

不过不要紧，张翰又，其实我的胳膊早就不疼啦！我还给你带来了两样好东西。

他就像是电视上变魔术那样，给她变出了三包牛肉干和一只猫咪。

张翰，你的猫咪还给你，牛肉你记得吃，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多带来点。

少年背着框框响着的书包一蹦一跳去上学，毛默默默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真希望他多陪自己一会儿，可是她不能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她发誓，她会好好学习的。

毛逆芒并没有真的关她三，才一的功夫就放她出来了，但严重警告她，在学校入宫再敢和同学打架，就打断她的腿。

毛默不会话，每次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她总是哑口无言，最后所有的老师都不再叫她的名字了。

毛默笨笨的，一篇诗歌别的孩子背上五六遍就会了，但她至少要背上十遍以上，可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她没有朋友，除了猫咪和张翰外，就只有书本了。

很快，她喜欢上了读书，就像是一名瞎子疯狂喜爱上阳光一样。

期末考的成绩下来，毛默捧着一张满分的卷子回家让毛逆芒签字，而此刻的毛逆芒正朝着哥哥君吹胡子瞪眼睛，臭子，你怎么搞的！居然考了45分来见老子！

所以，当他看到毛默卷子右端整整齐齐写着100分的时候，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勤能补拙，的大概就是这道理吧！

毛默颤颤巍巍捧着满分的卷子去找张翰。

张校长家的房门紧闭，一条正宗的牧羊犬正冲着她狂吠。

张校长从屋子里走出来，见是她，语气冷冷地，放假了，你回家吧！

毛默仍是不肯走，任凭牧羊犬如何的冲她狂吠。

吴铅华刚刚从集市上回来，见这架势，觉得疑惑，就问，咋啦？

张校长头也不抬，那名哑巴要来找翰儿，最近他们走得很近，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儿子整和一名哑巴混在一起。

毛默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感觉喉咙中火辣辣的，竟然蹦出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