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话宛若一盆凉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我知道你手艺不错,但,绣衣昂贵,若是坏了绣样,没有一百两是赔不起的。小姑娘,放弃针线吧,药铺倒是有收小工捣药的,你可以去试试。”
女人手中的针线没有再停过,那朵牡丹在她的手上,绽放的愈发美艳。
苏念抿了抿唇,心中算了又算,到底该不该透露自己会刺绣的事儿,顺便将她手中的牡丹改一改。
十多年的刺绣生涯,就这么放弃吗?
“怎么还不走?”
那女人抬了眼,见苏念还站在自己身边发愣,终于是将手中的绣线放下了。
“来人,将她带出去。”
“别,我……我自己走!”
苏念看到门口那小厮一副报仇的样子,气势汹汹的就进来了,苏念的求生欲立即让她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出了绣坊。
可她还没跑出几步,却察觉后方似乎有什么人在盯着她。
人的第六感很奇怪,苏念蓦然回头,却只瞥见拐角处一抹墨色的衣角。
有人跟踪她?
苏念皱眉,她一个十岁的小孩,有什么可跟的?
这镇子上,她谁也不认识吧?
按道理说,苏念这副身子,应该是第一次来这个镇子才是,总不会有仇家吧?
就算是有,那也只有刚刚绣坊那几个小厮了。
苏念皱了皱鼻子,匆匆赶去集市找王大叔了。
总之,人多的地方就安全一些。
而拐角处,仿若大了一倍不止的丘山盯着苏念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方才那块灵石也才仅仅能让他恢复一丝元气,维持人身都困难。
说到底,他还是得待在她身边,才有可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
苏念自从绣坊出来之后,便一直神经兮兮的,直到看到王大叔的肉摊子,这才放下了心来。
“丫头,这么快就回来了?有没有买到想要的东西?跟大叔说说,看看有没有人骗了你。”
王大叔见她来了,倒是眼前一亮,儿子之前同他说,苏念一夜之间好像变成大人了,说话都变了。
今日看来,见她从容地拎着一些米面和种子,倒是像那么回事,难怪儿子最近老躲着她了。
“没有,这些东西不过用了一两不到呢,大叔,您知道这镇上有没有成衣铺?”
苏念来,就是想另辟蹊径,平头百姓那么多,不可能每个人穿的衣裳都是自己家缝制的,那些富贵的财主,总有自己的炫富的法子。
也许,那就是她另一条路。
“这……”
王大叔一听就明白苏念是被那绣坊难住了,可这世道哪有什么成衣铺子?那不是抢官家绣坊的饭碗么?
“成衣铺是没有,但那些有钱人家都喜欢寻一些手艺好的裁缝替他们定制衣裳,只是……那些都是在镇上小有名气,或是布料大家族里的小姐,他们才看得上……”
王大叔说的有些为难。
显然,这条路比绣坊那条更难走,绣坊那方,有钱你就可以将衣裳拿回去缝制。
可这边,却是要名声,手艺,家世背景。
苏念除了手艺可什么都没有。
在王大叔眼里,苏念的手艺也不一定好。
“这样啊。”苏念眼神一暗,倒是也没在说什么,捏了捏方才在杂货铺买的一些针线,扫了一眼四周,突然计上心头。
王大叔这一排的市集卖的都是一些吃食,另一边则是一些常用的器物。
那,如果,她在这里接一些缝缝补补的?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忙于生计的平头人家,一件衣裳都要穿好些年,那她若是手艺好一些,缝补的不那么容易崩坏,也许,名声也是可以传出去的。
大隐隐于世。
苏念这般安慰自己。
随后就在王大叔的对面,寻了个石阶,将针线摆在包裹上,润了润嗓子,就喊了起来。
“补衣裳了!定衣裳了!物美价廉!五文一个补丁,百文一件衣裳!一年绷坏免费重补!”
伴随着苏念稚嫩的小声音淹没在这个人声鼎沸的市集了,王大叔盯着她卖力的样子,只觉得心头有点酸。
不过十岁的年纪,就要这般讨生活了,他那儿子还觉得上学堂是折磨。
孩子还是别人家的懂事啊。
苏念喊了有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人。
手边突然传来毛绒绒的触感,吓得她险些没跳起来。
“丘、丘山?!”
苏念嘴角扯了扯,艰难地从他眉间的那一撮白毛认出了眼前这个庞然大物,语气间还是有积分不太确定。
“啊呜——”
一声狼叫突然出现在市集上,顿时引起一顿恐慌。
虽然好似在回应苏念,可唯有丘山自己知道,它这一声,可比苏念喊破了喉咙要管用的多。
“狼!有狼!快看,那个小姑娘身边有一头狼!”
“天哪!小姑娘你快离他远点!当家的你快去拿家伙来!这是要吃人的!”
周围的人顿时就围了上来,快的让苏念险些来不及反应,眼瞅着不知哪里来的棍子就要落在丘山背上,她赶紧上前一步,徒手接住了那根不算太粗的棍子。
持棍的书生年纪也不大,见状有些愕然,持棍的手也松了开了。
棍子便落在了苏念手里。
苏念将棍子一扔,搓了搓自己有些发麻的手,朝着大家赔笑,“不是狼,不是,它是狗!真的不是狼!它不咬人的!”
“哟,丫头,这哪儿来的?丘山不是没跟来呢嘛?怎么到这儿来了?”王大叔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看到苏念身边体格不太对劲的丘山,张了张嘴,愣是挤出一句话,“丘山这是吃了啥啊?”
他就算没见过丘山,他那儿子描述的丘山可是跟小猫差不多大的狗。
眼前这个,比十岁的苏念还高半个头的?是他儿子口中的小狗?
“我、我也不知道……”苏念尴尬地笑了笑。
可周围的人却不信,这么大一条狗?谁家的狗这么大只的?
恐怕也知道年家老爷的狗才有这么大了吧?可谁都知道年家那条狗是全身漆黑的。
这只黑白相间,眉间还有一撮火焰般的白毛,怎么也跟年家的狗扯不到一块儿去呀?
难道是同一个品种?这个穷丫头也不像养得起的样子啊?
面对周遭叽叽喳喳的质疑声,苏念将护在身后的丘山拽到面前。
“我不管你吃了什么变成这样,但是,你一定还是能听懂我的话,对不对?”
苏念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的丘山有些不太自在,却也只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