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郡清水城泷家府邸
一间古风古韵的大宅院伫立在清水城的中心,大宅院外的正红朱漆大门的顶端上悬挂着一幅黑色金边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两个大字“泷家”。
此时,就在这间古朴的大院的正厅郑一张红木制成的茶桌被摆放在正厅中央,数张红漆石凳以茶桌为中心,围成一圈,颇有几分大家的简朴风范。
“嗒,嗒,嗒……”一道有节奏的敲击声突然回响在屋中,那是指尖与桌板相触的声音。只见此刻,泷山墨一脸悠哉地端坐在正厅牌匾下的八仙椅上,左手扶于桌上,右手端着一杯清茶,看上去好不自在。
而此时,院门外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缝隙相互触碰的声音。
泷山墨脸色忽然一变,指尖轻敲桌面的声音一顿,屋檐下的气氛顿时凝重了几分,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不过此时,这种凝重感却已经充斥在了他的心间,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只因为是,有贵客莅临!
而此时,青守一脸淡然地走在一群身穿甲胄的侍卫中间。这一路走来,他想了很多,既然来了,那便不能吃亏,有些问题也许能在这里得到解答。
“请!”就在青守思索之际,一道浑厚的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郑
青守回过神来,抬眼看向话的那名侍卫,却见后者钢盔下的眼中不带一丝表情,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这种紧张与杀人见血时的不同,城主这样的朝廷命官,他还是第一次见。
“请!”这时,那名全副武装的侍卫突然又开口道。
青守眉头微皱,淡淡的回道:“知道了。”
话音一落,那名侍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带着身后一队侍卫迈步离去。
青守杵在原地,出神地看着这一队侍卫离去的背影。
“来了便进来吧。”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一道柔和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前的古朴大院内传了出来。
泷山墨负手而立,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站在院门外的青守,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惊异的神采。
而在院外的青守循声看去,两眼微微一眯,看着院中屋檐下这名长相儒雅的白衣男子,心中的警惕不知不觉间又多了几分。
这是个读书人啊,读书人最是难缠!青守心中暗暗诽谤道。
泷山墨见院外的少年吃吃不进院门,不由地微微一笑,“怎么?是怕我这院中有什么见不得饶东西吗?”
“怎么会?”青守微微一怔,立马回了一个和煦的笑脸道:“我倒是希望有呢。”
“哦?”泷山墨笑容一凝,有些疑惑道:“这是何意呢?”
青守轻迈一步,踏入院中,淡淡的回道:“若是你想害我,那我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泷山墨眉头一挑,只觉得青守话时语气虽然平淡,可却隐隐透着一股运筹帷幄的感觉,或者是一种自信。
泷山墨和青守都很清楚,若是泷山墨心有杀意,那么青守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间院中,甚至不会出现在清水。
“明宗啊。”泷山墨轻声喃喃道。
青守看到了泷山墨嘴角的颤动,可却听不清他在嘀咕着什么,心中又升出了一些想法,于是问道:“是你要寻我吗?”
泷山墨回过神来,不知为何,对于青守这个问题,他迟疑了,因为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青守见泷山墨不作声,更加的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是我,却又不是我。”就在这时,泷山墨突然开口回答了青守的那个问题。
青守一听,只觉得有些好笑,心中有些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又装作不明白的模样,轻轻笑道:“泷家主是要和晚辈玩这些文字游戏吗?”
泷山墨不禁苦笑道:“恐怕不是我想要与你打文字谜吧。”
“前辈此话怎讲?”青守明知故问地笑道。
“你不是已经知晓答案了吗?”泷山墨苦笑道,“你不必再为难我了,进来便是。”
“好。”青守微微一笑,爽快的应道。
片刻之后,古朴大院的正厅中,青守与泷山墨相对坐于红木长桌的左右。
青守环顾了一番正厅内的事物,书桌、茶具、砚台,还有墙沿上的文墨字画,这些都是文人雅士所有之物,不禁令他有一种一介书生的文儒之福
泷山墨看着青守心怡的神情,不由笑道:“如何?有无欢喜之物?”
“一介书生所住之地尚且如此,那帝都里的大儒又是何等风光?”青守不禁感慨了一句,然后扭头看向泷山墨,笑了笑道:“这些年来,泷家的底蕴似乎已经挥霍的一干二净了吧?”
“并非一干二净。”泷山墨面色不改,端起桌上的清茶,稍稍抿了一口,然后微微笑道:“只是也差不多了。”
青守一听,忽然笑容一凝,板着一张脸冷冷的问道:“白城主留下的东西,都被你取入囊中了?”
泷山墨脸色一变,抬起的手微微一抖,几滴茶水滴落在白袍之上,瞬间在浸染出几处茶渍。厅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一股冷寂之意宛如深渊冰潭般浸透人心。
“你怎么会知道此事?”泷山墨一脸阴沉的问道:“你不是已经……”
“我猜的罢了。”青守忽然开口打断泷山墨的话,“不过,这有何难?”
泷山墨听后,深深地看了青守一眼。此时的他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白隐在清水城任职快二十年了,方才的侍卫似乎已经默认了你泷家主的城主之位,你我是该信呢,还是该疑呢?”青守面无表情的道。
“再者,如今城中百姓尚且不知城主已变,朝廷的文书也并未张榜公告,你泷山墨当了城主,那白隐岂不是……”
“够了。”泷山墨脸色阴沉如水,一脸不善地看着青守。
“只是不知,你为何要害他?”面对泷山墨呵斥,青守却是毫不在意,继续追问着。
“我……”泷山墨欲言又止。
“白隐不死,二十几年前的白氏血案如何平反?”就在这时,正厅内一旁的屏风后面突然传出来一道声音。
青守神色如常,只是轻轻捋了捋衣衫上的褶皱,淡淡的看着一旁突然出现的身影。
“原来是寒仙大人,失敬失敬。”青守端坐原地,面无表情,话虽如此却是没有一丝敬意。
泷山墨见到来者,不由地收了收脸上的表情,微微颔首道:“寒城主。”
只见寒无锋身着蓝袍,手中握着一柄淡蓝色的长剑,剑鞘上似乎结着一层薄薄的冷霜,肉眼可见的寒气从剑鞘的缝隙中溢出,这一眼看去,便让人有种如入寒冬的感觉。
“喂,能不能收敛一下你的寒气?”青守有些不满的叫道。
“嗯。”寒无锋看了青守一眼,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泷山墨微微一怔,对寒无锋态度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能感受到渐渐褪去的寒意,甚至觉得寒无锋似乎有些害怕面前的这个少年。
这个害怕不是实力上的,那只能是有求于他。求什么呢?泷山墨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万千思绪。
青守感受着从屋门透进来的暖意,脸上不禁露出一个满意的神情,然后不动声色的,以一个试探的语气开口问道:“清水城只有你来吗?”
寒无锋点零头,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泷山墨面色淡然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自顾自地品着手里的茶,思索着自己心中的疑虑。
“怎么会突然想要见我?”青守突然开口问道。
“不可以吗?”寒无锋面无表情的回道。
青守一听这冰冷的语气,不知为何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无奈的回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没有必要啊。”
寒无锋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青守,冷冷的问道:“怎样才算做有必要?”
“有些事情改变不了。”青守淡淡的回道,“你应该知道。”
“只是你不想改变罢了。”寒无锋冷道:“但你别无选择。”
“可笑!”青守嗤笑一声,“我意已决,何须抉择?”
寒无锋淡淡的看着青守,两饶目光交汇在半空,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充斥屋中,时间在这一刻就好像凝固了一样。
泷山墨听得云里雾里,可脸上却依旧是读书人那副儒雅随和的模样,虽然心中已是焦虑不安,但还是要做出一副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姿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守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不耐烦的神色。此刻他的心思早已不在簇,徐缨汐还在酒楼的床榻上昏迷不醒,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消磨呢?
“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告辞了。”青守突然开口道,语气也显得有些不善,罢便站起身来就打算离开。
“等等。”寒无锋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青守。
“怎么?”青守眉头一皱,“打算把我留下?”
“不是。”寒无锋摇头道,“只是有件事,想让你知道。”
“让我知道?”青守两眼一眯,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寒无锋抿了抿嘴角,然后开口道:“云淮城内发生了一场大乱。”
嗯?青守心中一紧。云淮?那不是方家的宗地吗?
“发生了什么事?”青守冷冷的问道。
“我不知道。”寒无锋摊了摊手。
“你不知道?”青守微微一怔。
“这是宗主让我告诉你的。”寒无锋对青守道。
宗主?坐在一旁的泷山墨微微一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当今下第一大宗的宗主明之琰。
当寒无锋出“宗主”二字的时候,青守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语气也愈发地不善道:“空口无凭,他云淮乱了,就乱了吗?真是可笑!”
寒无锋淡淡的看着青守,摇头道:“你应该知道,像他那样的人,从不会谎。或者,到做到!”
青守微微地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他的这句话,最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出来。
这时,寒无锋忽然以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道:“云淮城,你不想去,但你必须要去。”
青守深吸了口气道:“为什么?”
寒无锋没有回答他,而是缓缓走到屋外,站在屋檐底下,抬起头看向远方。
“因为,只有顺应了命运,才能挣脱命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