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叠枝桠上,她枕着双手靠在一旁,思量该如何拿回面具。
忽然,风影梢动,一人落于枝叶间。
“夫人好生悠闲,躲在这里看好戏。”
“你不也是,发现我被抓走不救也罢,还看了一路的好戏。”她没好气地说。
“有人从大牢里把你救了出来,我感谢他还来不及,我干嘛要出手阻止。”百里萧寒说得理所应当。
“那只老鼠是……”
她皱起眉头,想起早上朦胧中听到百里萧寒的声音。
“夫人,洞房花烛夜的良辰已到,你我……”
凉凉的触感抚上额头,她一下子惊醒,原来是只老鼠在跟她说悄悄话,还模仿了百里萧寒。
那时,她就断定,百里萧寒这个无良世子一定在附近。
“一只鹦鹉鼠,从珍奇坊里看到便买了下来,能模仿任何人说话呢。”
“珍奇坊?”她似乎从未听说过这种店。
“天机城中的一家稀世古玩店,也卖些通灵的花鸟之类,下一次我带你去那里玩。”
“不用,早晚我要拆了那家店。”她赌气。
“嗯。”百里萧寒点头,赞许地说:“有志气,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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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原野上,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拖得很长。
“都怪你,跟丢了,到手的面具都飞了。”她嘟嘴,不满地抱怨。
本来自己在树上都已想好该如何去拿。
可百里萧寒这厮竟然关键时刻来叨扰她。
害得她再次转头去看的时候,百里洪荒和梦华皆不见。
“来日方长嘛,再说,拿到了面具,没有时墨图,我们依然出不去。”百里萧寒哄着她。
“这不就是时墨图中世界么?”她扭头不打算理旁边讨好的人。
“是,但这里演绎的也是历史。”
百里萧寒滔滔不绝地解释着。
“在此世界里也会有时墨图,我们戴着面具再次穿过时墨图,就可以离开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正色道:
“今日之事,你父亲他……”
“我知道,不必说。”百里萧寒反而不太在意,“这件事,说也说不清。”
她点点头,低落神情,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心潮思绪万千。
自从来到这个女尊平行世界,运气就没好过。
先是系统君和怜雪不见,后找凰灵石的任务没完成,又被卷入到时墨图里。
蓦然,一簇簇繁星一样的花朵落在她身上,衣襟里。
她抬眼望去,漫天繁花飞舞,各自献技,花粉遍地。
似星辰滑落九天,旋转在晚风中。
梦幻天边靛蓝浅紫的灿烂烟霞,晕染青天自温柔。
“夫人。”百里萧寒落到她面前,笑道:“这三万里繁花似锦,为你惊鸿一舞,换你倾城一顾。”
不知为何,她不禁想起帝君赠她的满天星,被她打落入尘世时也是此番场景。
“你到底是百里萧寒,还是帝君九晔。”她喃喃念道,却被百里萧寒听了去。
“九晔是谁?你中意他?”百里萧寒口吻危险,浓浓醋意。
她望着百里萧寒,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这错位的今生,不得已的旅程。
“自你落水之后,你变了许多。”她扯开话题。
“不是我变了,而是我一直如此,你从未察觉。”
“人皆说我六艺不通,可我只记住你说男子无才便是德,从此便隐去了技艺。”
“人皆说我所作所为有病,可若不让人这么认为,我又怎能随意不务正业去见你呢。”
百里萧寒的话锋紧逼,令她毫无退路。
可在梦未艾记忆中,并没有与百里萧寒说过这话。
看来又是被封印记忆的那部分,她又想起天玄境预言。
突然,她感觉臂弯被一只手用力提起,使她不得不踮起脚尖,凑近面前之人的脸庞。
“未艾,你还没有告诉我九晔是何人?”百里萧寒的语气阴郁低沉,风雨欲来。
而她眨巴眨巴眼睛,扑闪着萌萌的感觉,撒娇似地说:“我饿了。”
百里萧寒一下子放开她,无奈扶额,掩住嘴角浮现的笑意。
对付山贼,他有一手降服。
对抗万千人马,他亦不惧。
但对于她,他真的超没办法。
百里萧寒将她打横抱起,风似的穿过满天花舞,向人间烟火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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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星河,流转在晚市集的一片吆喝声中。
路边烧肉摊前,榆木水曲柳桌面上,砂锅还冒着腾腾热气。
亮晶晶的红烧肉在浓浓的汤汁里泛着红色光泽。
“喜欢吃吗?”百里萧寒满含笑意地问。
“哪有人不喜欢红烧肉的。”她嗔怪。
他品着一盏清茶,看到她吹开热气,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笑出声。
“你笑什么?”她夹起一块香气四溢的红烧肉块放到嘴里,望着他问。
百里萧寒抿嘴,轻声道:
“我刚刚想到,有一天你胖到运不起轻功,求我带你离开的样子。”
“就知道你不会想什么好事。”
她放下筷子,张牙舞爪地向百里萧寒扑来。
他挽住她的手,将她转了个圈揽入怀中,往她白玉般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笑言道:
“怎么不是好事,我就喜欢看你最需要我时的样子,可爱如斯。”
大庭广众,虽不是朗朗乾坤,可毕竟人来人往,他居然如此轻薄无礼,不能忍!
她劈手想推开面前的人,可惜玫瑰般的绯红晕染了她洁白如玉的脸颊,连出手的动作,在他眼里也变得轻柔。
百里萧寒宽大的衣襟紧紧罩住她,而她只能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中。
“啧啧,有伤风化。”
一落寞之人合拢折扇,在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酸溜溜地打趣道。
是百里洪荒,她感觉,这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后面急匆匆跟来位要抓她的那暗卫,看到她后略有惊讶。
“公子,这……”
“退下,连人都看不住。”百里洪荒摆摆手,示意暗卫离开。
暗卫走远后,百里洪荒长舒一口气,冲吆喝的人喊:
“老板,来两坛折仙。”
继而百里洪荒转向她道:“这两天,被他们管得太严,还好你给了我驱散他们的理由。”
“天机世子也有人敢管?”她挑眉问道。
“位高权重,听着可以,其实不过是被绑在高处的禁制而已。”
百里洪荒拔开酒坛封顶,仰头将烈酒灌进喉咙里。
百里萧寒沉默得很,黑着脸看着对面失意之人。
半晌,百里萧寒也拔出另一坛封顶,沉声向对面那人道:“我陪你。”
“好!”百里洪荒放声一笑,举杯消愁。
……
翌日,百里萧寒一人在摊前木桌上醒来,不见她和另一人踪影。
他目光阴沉地扫过摊前瑟瑟发抖的店小二。
“客官,昨晚那位爷和姑娘走了,让我转告您一句话,好好守着天机。其余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店小二双腿一软,央告着说。
他嘴角勾出一抹邪意,阴恻道:“我的小可爱,敢算计我,再让我抓到你,必囚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