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苍烈收拾完茶馆，留了半扇门开着，走到柜台后，端出一套崭新的紫砂壶茶具。

他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睡着的凤逍遥，对着水清尘问道：

“极品的六安瓜片茶，喝吗？”

闻声，水清尘抬眸，朝苍烈看了一眼，沉默片刻，道：

“作为茶馆的伙计，我用一片金叶子，向你买下几盏灯，合情也合理。此刻，你要是在我对面坐下，藏在街对面屋顶的人，就不知道会如何回禀你我的关系。”

苍烈微愣了一下：

“原来，你早知道了。”

水清尘一派儒雅，悠然含笑：

“现在袖手旁观，还来得及。”

“从你踏进这间茶馆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选择了。”苍烈放下茶具，坐在水清尘对面，一边斟茶，一边回答：“而且，死过一次的人，比一般人更能嗅到死亡的气息。来，喝茶，尝尝我的手艺。”

水清尘接住茶杯，品了一口，温声道：

“好茶。”

水清尘眼中闪烁着淡淡的笑意，微微抬眸，朝对面扫去一眼，低声道：

“为什么不在茶里下毒。”

苍烈沉着脸：

“你给了我足够的时间理清思路，现在我也大致明白，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谁，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和你等的人是什么关系。又或者，这间茶馆背后的主人，又是谁？”

水清尘淡淡一笑：

“如果我问了，你会回答吗？”

苍烈果断的摇头：

“不会。所以，我知道，我的项上人头，怕是要不归我管了。与其等死，不如赴死。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我不愿意回答的事，就没有人能从我嘴里得到一个字。”

水清尘略带薄茧的手指，沿着茶杯慢慢划动，轻声道：

“除了死，你还有别的路可走。”

苍烈沉声回答：

“或许有，但我想不出来。”

水清尘：

“怎么称呼？”

苍烈：

“苍烈。”

水清尘抬起头，双眸幽深：

“常听闻，将死之人，无惧，亦无忧。你呢？心里是否还有放不下的？”

苍烈浓眉紧锁，想了许久，道：

“有人想用我的手，杀了你。想借你的手，清理门户。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也杀不了你，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一件事。”

水清尘问道：

“何事？”

苍烈眼中糅杂着复杂的情绪，心情格外的沉重，一字一顿道：

“主人对我有再造之恩，没有她，这世间就不存在苍烈这个人。

她为了培养我，耗费了不少的心力，我要是死了，谁来接我的班？她又得用多久时间，才能再培养出第二个苍烈。”

水清尘不用想，就知道他得主人是何人。

正因为知道，他才心中一动，认真地打量起苍烈，轻声道：

“你的想法，很有意思。”

苍烈像是把茶当作酒，豪饮一杯后，握紧杯子，哑声道：

“道有义，人有情，我不过忠于我所选择的。来吧，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水清尘的神色始终淡淡含笑，开口道：

“你宁愿死，也不愿意背弃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