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洛元旦后一直没回s市。
这是潘帅告诉林檐的。
“感情淡了。”潘帅对林檐拒绝参加饭局表示不满。
“您又跟哪个小姐姐有感情了?”
“少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有野男人了?”
“有野男人的前提是得有男人。”
“啧,韩洛呀!”
“没完了你!”
去年跨年的那场闹剧,林檐看韩洛元旦那天的态度就知道他不会对外声张的。
可是转天上班,潘帅就贱兮兮地跑到林檐办公室,勾着背、手背在后面,眼冒精光盯着她来回踱步。
好好一个衣冠楚楚的小白脸儿,生被他演绎成看见花姑娘的小日本鬼子,再好看的皮囊也盖不住那沁人心脾的猥琐气质。
“侬做撒?”林檐被盯得想报警了。
“嫂子。”
“!!!”
林檐心里一惊:难道韩洛跟潘八婆讲了?那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了?
林檐有个绝活,面瘫!就是不管心里千军万马的草泥马嘶叫着跑马拉松,她面上也能装得处之泰然。
她怀疑潘帅在晃她范儿,虽然她没有证据。
“那能不能告诉我你哥现在在哪里,是胖还是瘦,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我想去见见他。”
“想见下楼呀,韩嫂~”
不行,稳不住了。
“什么意思?”
“装啥?你俩跨年夜扔了我干了什么老韩早告诉我了。”
“什么鬼!”
“韩洛对你图谋不轨呀!你别告诉我你没发现只要你在的局,韩洛就玩了命地逗你?”
“确实是玩了命地黑我……”
“他那是招猫逗狗刷存在感。”
“敬谢不敏。”
“唉。”
潘帅觉得他累了,这俩人太不让人省心了。
“其实都说女生应该矜持,其实女生应该死缠烂打才对。”
“可如果女孩太矜持,不更应该给她勇气吗?”
林檐立即反问,仿佛眼前站着的是韩洛。
林檐最讨厌主动,她可以拍着她C cup的胸脯保证,她所有的私人关系都是对方先抛来橄榄枝的。
除了韩洛,只有韩洛。
关于韩洛,她一直有意识、无意识地主动着。
比如第一次确认自己心仪韩洛,是和潘帅约了韩洛一起吃烧烤。
他俩到的早,挑了二楼露天的大平台落座。
期间林檐心不在焉,时不时往楼梯口探望,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谁。
直到熟悉的稳健的脚步声,穿过嘈杂的环境直击林檐耳膜,她立即掏出一只TF16对着手机补妆。
为什么是TF16,是因为韩洛某天无意间说她涂TF16很好看,她没有思考便一直随身带着,见他前便补一补。
做好这一切,林檐怀着紧张、激动、兴奋的心情等着,心被那坚定的脚步声带了节奏。
那个男人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在她的心上。
终于,韩洛走到了林檐面前,光鲜亮丽的样子让她觉得时间停留在那一秒似地。
周围的空气都凝固着,林檐终于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房里跳出的那句话:我竟然对他的脚步都这么印象深刻.....
林檐自认就拎得清这一个优点了,所以她对自己的被动性人格极为厌恶,并由此推理韩洛也不会喜欢的,于是她对自己说。
喜欢的就去追了,何必假装矜持。
可她追了好久,还是只能无奈地跟别人分享他。
当韩洛动作飞快地把自己灌醉,嘴里竟然还要喋喋不休地跟她炫耀他的野草闲花。
厌倦了就离开了,何必勉强继续。
她又对自己说。
直到又一天,韩洛嫌弃她刚刚精心涂抹的TF16太过俗艳,她才明白。
她只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会痛会伤又敏感的寻常女人,满大街都是。
确实没什么可值得韩洛喜欢的。
“如果他自己就没有勇气呢?”
潘帅说出了林檐隐隐察觉又不可置信的猜测,仿佛潘帅是肯定她的猜疑,林檐心里的酸楚委屈瞬间褪去。
林檐眼角微挑的桃花眼里亮晶晶地泛着绿幽幽的光,脸上一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表情。
后来潘帅也在韩洛面前叫她嫂子,林檐红着耳朵扭头观察他,见他没有反对,便满心欢喜地默许了潘帅的尊称。
一直到现在还在调侃她。
林檐懒得和他纠结这种没营养的废话,转移话题:“闲得慌你去找他喝呀,他孤家寡人的,有局必应好吗!”
“他回老家了,还没回来。”
林檐诧异:“回老家?”
“对啊,之前说去A市出差很快回来,后来突然说老家有要事,他必须得回去。”
呵,该不会脑袋终于清醒了,怕她和她妈逼婚躲回老家享受原生态生活了吧。
青春总是荒唐的,爱人总要受伤的。好在,后来都长大了,都放下了。
新年新气象,林檐想着内搭了一件大红色的针织开衫在蓝绿色苏格兰格纹大衣里,看起来气色不错。
从出租屋出来,下楼。
“回去换件衣服。”
林檐被吓得虎躯一震,身体由于惯性往前冲,四肢由于大脑控制想要往后退。
于是林檐定在一个类似冲锋陷阵的姿势,同时睁大了眼睛,好傻地看着韩洛。
韩洛真的没眼看。
他打开车门下车,走到林檐跟前摆正林檐的身体,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
林檐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躲开韩洛亲昵的举动。
韩洛眼神一暗,口气带上了命令的意味:“回去换件衣服。”
“为什么?”
“结婚证上照片是红底,我可不想结婚证上我旁边悬浮着一张大白脸。”
林檐慢半拍才捋顺韩洛这么一长句话和她的关联。
“你才大白脸!你全生产队都是大白脸!”
林檐说完看见韩洛不怒反笑。
呃,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我不要。”
“我也不要大白脸,所以去换衣服。”
“我不要结婚!”
韩洛早就料到林檐这幅张牙舞爪的模样,颇为从容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小本本。
“咱妈已经把户口本给我了。”
盯着林檐那副“Oh my god,我看到了上帝”的表情,高高挑起左嘴角。
“咱妈让我转达一句话。”
“如果你不乖乖跟我结婚,让我务必尽快将户口本还给她。”
“咱妈就去派出所把你清出去。”
“我自然想看看你变成黑户哭着喊着让我收了你的名场面,但是让咱妈平白多奔波一趟总是不好。”
“所以,乖,去结婚去。”
林檐气疯了,但她知道她妈绝对做得出清理门户的事情:比如林檐消失后不想上幼儿园,撒泼打滚地在幼儿园门口闹得惊天地泣鬼神,林逅过来一脚把蜷成球准备继续打滚儿的林檐踢进了进去;林檐被告状,林逅拎着斧头就要砍林檐,吓得林檐跑下楼企图骑自行车逃跑,结果林逅一脚连人带车踹翻,然后扶起来继续揍……
想到这里,她又气又怕地瞪着韩洛。
韩洛被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搞得不明觉厉,以为她还要拒绝,觉得他是时候展示真正的财力了!
“当然,你好歹一个顶天立地、孔武有力的小姑娘。”
林檐突然理解韩洛为啥逮着一个是一个了,有用顶天立地孔武有力形容小姑娘的么……
韩洛没注意林檐的脸有多精彩纷呈,十分自我陶醉地准备下一秒接受林檐哭天抢地地抱他大腿、喊他爸爸!
“我自然不会空手套白狼,我打算注资周氏2500万,补了周氏现在的资金缺口。”
“这2500万是我韩洛迎娶你林檐的聘礼。”
“现在,我在你心里的形象是怎样的。”
说着,韩洛闭眼抬头,双臂展开30°向天举起。
林檐看着韩二货装上帝,觉得他好可爱,或许就是因为他总是这么可爱,她才会总忘记他是个四十岁中年男人。
但是现在四十岁中年男人干净的鼻孔正对着林檐的眼睛,她有点不忍直视。
“是十个二百五的形象。”
“……”
韩洛咻地收拢双臂,不爽了。
“什么意思?你不喜欢?”
“喜欢啥?2500万吗?你又不是给我,你把2500万装到别人口袋里了还要坑走我妈一个姑娘你什么意思?”
林檐一急语速就快,这不标点符号又丢了。
可韩洛脑子多快呀。
“周内去世,你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他留下了的历史遗留问题都得你解决。”
林檐愣了,她没想到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给自己留了这么一坑,对周内的一切她都听过就算没想过会和自己有什么牵连。
“他不后来结婚又有一个儿子吗?”
她妈就是因为得知周内在外面的女人生了一个只比林檐小十五天的儿子,才毅然决然地和周内离了婚么。
怎么她成唯一继承人了,配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好吗!
“那个女人和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十年前就去世了。”
“……”
什么鬼!她林檐从小到大,他周内一分钱都没花过,要不是他当初抠门连个避孕套都不肯用,她也不用来遭这一遭罪!
好不容易继个承,结果周内他丫的一份钱不给也算了,还要讹她一把,周内这生个女儿也太划算了吧!
林檐光顾着骂周内了,再反应过来已经被韩洛拐到民政局,马上就排到他俩结婚了。
“我不要结婚啊啊啊!”
“你觉得你穷尽一生能创造多少财富出来?”
“……”
“现在还不想结婚?”
“我想卖身葬父。”
“……”
因为是乘林檐恍惚的时候感觉赶到民政局的,所以林檐还穿着那件红色开衫。
所以拍照的时候韩洛不准林檐脱外套,于是林檐在中央空调和毛呢大衣的双重温暖下哭丧着脸。
韩洛说她结个婚至于么,跟死了爹似的。
林檐拿着刚出炉的小红本一时悲从中来。
“我好想随我爹去了啊啊啊!”
“……”
韩洛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和四肢,一边按遥控解锁,一边心情不错地吩咐林檐。
“给咱妈拍张照,告诉她我们结婚了。”
去年花已逝,今年花开时;不怨花开晚,只怨春迟迟。
终于,他们虚无的红线,化为难解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