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湖南岸项目,从年初夏青的同学会开始有了苗头,到现在已经十二月份,双方终于达成了正式的一致意见,跨过了长长的大半年时间。
并且这个正式的一致意见,仍然只是一个框架协议,具体的数据和合作协议需要等到全部的设计和预算完成以后才可以实施。
但是对于陆北辰团队来说,实在已经是全所未有的高效,也显示了陆北辰卓而不凡的项目运作能力。
慕轻舞看人,真的很有眼光。
而这一轮的实质性的正式会谈,实际上更像是一种标志,把前面所有已经达成的协议以正式会商的形式确定下来。
张慕仍然把单飞雪放到了宁市的杨花,而夏青则被他派到了沉江市,和秦晚松、姚胖子一起盯着罗家父子
现在的北川项目已经真正进入决战阶段,北川和杨花都得好好盯着,片刻松懈不得。
尤其是北川,再不能出现那怕一点点反复,否则就会有大麻烦。
在与烟雨市正父领导会面之前,张慕先与钱学林见了一面。
钱学林首先给了他一个可怕的信息吴不群很可能是一个骗子。
这个信息让张慕有点难以置信:
“如果你说吴不群在耍什么小花招,玩什么心机,我倒是很相信,可是你却说他是个骗子,这个是不是有点夸张?”
钱学林很认真:
“我去仔细调查了,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一个骗子,而且是个巨骗,他的那个储备仓库,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也是一个大陷阱,等着有贪心的人自己跳进去。”
张慕呆了呆:“说详细点。”
钱学林答应一声:“你把那个叫甬市天河仓储有限公司的国储公司名称给我以后,我第二天就去那里调查了。
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对那里的印象非常好,那个仓库位于甬市的海港区,仓库也是由甬市港和甬市国资委共同投资并管理的,里面的一切都很正规,没有任何问题。
我原来以为我疑神疑鬼,小心过了头,于是就打算离开甬港仓储区,可是直觉总是让我觉得这其中存在着我还没有想到的猫腻。
于是我开着车在整个港区,尤其是天河仓储的那条路上转悠,东转西转之后,居然又发现了一家与天河仓储有限公司几乎一模一样的地方。
一样的装饰,一样的外墙,一样的模式,一样的有人上班,一样的在里面堆满了东西,只有挂的牌子上面有一字之差,那个地方叫做天河仓库。
我猜想这其中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想进仓库去看个究竟,可是仓库的管理却对我很是警惕,根本不让我进去细问,还推说那里是国库重地,只有会员才可以进去储存。
老实说,我经营企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对外经营的仓库,还需要有什么会员制的,这其中明显有猫腻。
于是我去工商局仔细查询,原来那个地方属于一个叫甬市市天河物流有限公司的企业,是该企业的物流仓库。
他们故意把一个市字隐藏起来,又混淆概念,就成了天河仓库,其目的,就是要和天河仓储鱼目混珠。
真正的天河仓储,是国储仓库,而这个天河仓库,则是一个市天河物流的私企的仓库,表面一字之差,实际却有天壤之别。”
张慕奇道:“这两个名字这么接近,工商能允许登记吗?”
钱学林笑笑:“这其中他们做了什么工作,我也不知道,但是原则上来说,这一个叫天河仓储,一个叫市天河物流,也没有什么问题。”
张慕对这一块的东西也不是很懂,也就懒得去追究了,反正工商同意了,那就是合法的了:
“那个吴不群,化这么大的代价,做这么多工作,搞这么复杂的事情,目的究竟是什么?”
钱学林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依照我的猜想,这其中就是一个大陷阱:
比如说,他与你订立代理进口合同,规定在他没有支付全部货款的时候,仓库中的货物权属于你。
所以,理论上,进口货物进关验收合格以后,需要把进口货物装进国储标准仓库中,并且把仓单交给你,你依此仓单拥有和控制这批货物以防控风险。
但是在实际操作中,他偷换概念,并没有按照合同要求把货物放进真正的国储库中,而是放进了他这个私人的仓库中,再提供一份假仓单给你,让你觉得东西已经在你手上了。
等到货物放进去以后,他可能会利用掌控仓库的能力,偷偷把这些仓库中的库存卖掉,把资金挪作他用。
等到信用证快到期的时候,他把这些拥用的资金拿回来,然后把本来就已经就不存在的假仓单买回来。
而你作为代开证企业无需知道货物的真正流向,只管拿了这些钱归还银行的信用证,这样也就意味着一个业务周期结束了。
从理论上来说,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挪用了一个周期的信用。”
张慕想了想,问道:“那不对啊,一个开证期限,只有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期间还得加上办手续,货物运输,交易,七七八八下来,实际最多两个月。
你说这短短的两个月时间,这个资金能够产生多大的利益,只要这其中一笔资金收不回来或者出现延期,不就出现问题了吗?”
钱学林笑笑:“这个不难解决。
可以使用循环的方式,利用时间差,以两个月左右为一个周期,连续的开证。
比如说一年开十二个证,他只要保留一笔的资金,每个月循环,只要套的好,这中间就不会出现问题。”
张慕目瞪口呆:
“这个厉害了,我听人说过叫八个瓶七个盖,拆东墙补西墙。
可没想到十个瓶一个盖,居然还能盖的严严实实地,实在太厉害了!
不过这个还是有漏洞啊,理论上来说,货物进入仓库以后,是属于代开证公司的。
那么代开证公司肯定得定期以及不定期地去盘库吧,只要一检查库存,东西不对,问题不就马上暴露了吗?”
钱学林想了想:“这个也不难,他可以同时和几家公司签订这样的合同,而进口的又是这样的基础材料,并没有区别。
而这几家公司只要相互并不知情,不可能约好了同一时间去盘库,那么他只要保留一家的库存,就可以同时应付几家公司的检查。
甚至他完全不需要操作的如此复杂,他代理进口的,全是基础材料,一个单子起嘛上千吨甚至得多。
这么大的量堆在那里,他只需要把货物堆成一个空心堆,用苫布往上面一盖就能蒙混过关了。
谁去盘库的时候,都不可能会把几千吨的东西再一一过秤,基本就是在一堆东西旁边远远看一看,这里是几千吨,几千吨,也就过去了。
所以,他才需要找不同的国企,最好是央企来代开证,这些企业的经办人员一向来喜欢公事公办,只要吃好喝好招待好,即使中间有些小差错,也糊里糊涂的过关了。
而且单位越多越好,越多,就越搞不清楚情况,他也就更有机会混水摸鱼。”
张慕仔细想了想,如果真是这么玩法,只要他的资金用的好,还真的可以做到天衣无缝,自己一下子还真的想不到破解的办法。
他想了半天,然后问钱学林道:
“就算他真的有本事做到瞒天过海,但是假的毕竟是假的,他可以伪造国储库,甚至伪造假仓单,假章,假证件,这些都不难。
那帐户呢?毕竟需要向仓储公司支付仓储费用保证金,他总不可能弄一个天河仓储的假银行帐户出来吧?只要一付钱,不就什么都暴露了吗?
还要货物保险,放在这种仓库的货物肯定需要买保险,保险公司不需要核实货物的真实性和数量吗?”
钱学林点点头:
“这个倒确实是个漏洞,但是你得想想,你堂堂的老总,并不会去亲自经办业务,他也有机会做小动作。
他只要跟具体经办财务的人造个什么理由,再塞点什么好处,那些小财务平时油水不多,不是很容易就被摆平了吗?
毕竟跟财务来说,只要钱到帐就行了,至于钱是谁汇进来的,只要帐能走平,其余的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也不该他管,他何必操这个心。
至于保险公司的有些人员,这种闭着眼睛睁钱的事,他们才懒得操心呢,有人愿意保险就行,至于缺斤少两,东西放在哪儿,都不是他们关心的内容。”
张慕蒙圈了:“不管怎么说,这么大,这么复杂的局,面对这么多的企业,不可能会没人发现其中的问题,只要有一个小小的漏洞,肯定可以把整个局撕开。
而一旦撕开以后,他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法律制裁,他就不担心吗?”
钱学林笑了,他反问张慕道:
“如果你已经与他签了这样的合同,运行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里面全是假的,货物已经被吴不群私卖掉了,你会怎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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