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月之之狭长的眼眸里渐渐氤氲起一滩又一滩浓厚的黑墨
林嘉迤平静点头,保持着语气的温和。
她知道,既然月之之愿意开口聊此事,那么或许如今就是从当事人口中,了解当时情况的最好时机。
“月先生,那么如今你可以告诉我,死者张海生,同舞台剧女演员玉儿的关系吗?”
再次从另一名警官口中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几次接触下来都颇为冷静的月之之眼里终于流露出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是愧疚,是悲伤,是愤怒?
他从就在剧团里长大,一言一行都接受着老一辈最为传统得体的教导。
月之之坐得笔直,一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他抬眸看了林嘉迤一眼,从面前的女警官脸上,可以看到真诚和平和。
他似乎极度不愿意回想那件事,但终究还是开了口。
“我不知道这次事件,同玉儿那次的事有什么关系不过,张海生是个极为狡猾的人。
当他意识到玉儿是个单纯又稍显孤独的女孩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想着要如何得到她了。
后来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玉儿是个赋型的女演员,她能很快就与剧本中的人物沟通,或者构思好自己要展示的人物,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
可以,她的前途一片光明,特别是在默示录火了之后。
但张海生那个畜生,却不知道私底下同她了什么。
她生活中的朋友少,很多事情都是默默忍受着。
剧中女主角的性格,确实跟她有些相似。
或者可以,她把叶疏演活了,她演出的叶疏,或许不是剧本里那个着冰冷台词的人,而就是她本人
演员本就是这样
但,剧里剧外,本就应该学会调试。
她本可以不走上那条极赌道路!”
平淡的语气越来越趋于愤怒。
那双原本平静放置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握成拳头,月之之垂着头,到后面,那张低垂着的面容已经稍显狰狞
面对着他的林嘉迤察觉到了什么。
她虽然看不清月之之的脸,但她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由衷的怒火和恨意。
楚栖迟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中年男子双眼圆睁,怒不可遏却又拼命克制的模样。
他清淡看了林嘉迤一眼头微微一侧,示意林嘉迤继续。
林嘉迤点头。
“月先生,你的意思是,当初玉儿的死,是张海生所诱导的。
并且张海生抓住了玉儿的性格,知道她的具体情况,还是固执占有了她。
甚至私底下还诱导她,同女主角叶疏一样,是一个不遭人喜欢的人,是一个并不那么优秀的人。
是这样吗?”
林嘉迤抓住了话中的重点,以肯定的语气平淡陈述了出来。
但月之之却能感受到,林嘉迤的那份淡淡的真诚。
他缓慢抬头,“我觉得是,不过后来我有找他对峙过此事。”
“他承认了吗?”
“那个畜生他敢承认吗?承认了,那就不是一件自杀案了!而是存在引诱引导的故意杀人案!”
月之之语调提高。
“这么,月先生是觉得,玉儿的死,是因为张海生的诱导。
那么,张海生会产生这样想法的原因是什么?
既然玉儿凭借一部舞台剧,在市有了极好的名声和口碑,那么她未来一定是一片光明。
作为她背后的男人,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楚栖迟淡淡开口。
突如其来的质疑,让月之之顿感不舒服。
他侧个身子,甚至有些愤怒地看了一眼楚栖迟。
“玉儿当初红透了市的半边,很多观众为了看她的场次,不惜一大早就跑来大剧院排队买票。
可张海生就是个编剧助理而已!
如果不是那张能言善道的嘴,他能哄骗得了玉儿吗?
玉儿越是耀眼,离他就越远。
他那种人,他的爱,能到什么程度?
他喝了酒后最常的话就是,男人嘛,特别是搞艺术的男人
就不能把自己的审美给局限在了一个点上特别是各种各样的女人
胡袄胡言乱语!
他根本就是在控制她人!
只可惜,圈里的人根本不在乎一个饶品行如何”
本来对着楚栖迟怒吼的月之之到最后,却也越来越平静。
下垂的嘴角慢慢上扬,变成了嘲讽的弧度。
林嘉迤想到探情郎,里面的恩慈,从头到尾,都没有怪过若世。
她怨自己,怨自己放走了若世,怨自己没能留住若世的心,怨自己只是一个村庄出生的姑娘
叶疏也是。
从头到尾,只想变成一个,能被人喜欢的人。
足以看出,张海生对于女性的忽视以及侵犯。
早已超过了肉体的程度。
他所提倡的价值观,也早已超出帘代的所谓大男子主义
渐渐转变成了极赌控制欲
渐渐将女性物化成个人私有物
但当自己的物品慢慢有了脱离掌控的趋势
林嘉迤与楚栖迟对视一眼。
摄像头外的庄教授在一分钟前吩咐史凌纶拿着文件夹送去审讯室。
史凌纶敲门得到许可后,恭敬将文件夹递给了林嘉迤。
林嘉迤平静看了他一眼,翻开文件夹左右扫视了一番,再翻开了一页,又看了一眼。
随即露出一份满意的笑容。
楚栖迟闭口。
林嘉迤便接话。
“死者张海生的作品,我们警方已经整理出来过了。
我可以看出月先生对于这次审问的配合,因为月先生提供的证词我们会考量。
当然,可以感受到月先生对于死者作品在舞台上传达的情感的不满。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在剩下的四个人之中,你觉得,谁是最可能,杀害张海生的人。”
楚栖迟也没有想过,会从林嘉迤口中听到这样直接的问题。
这就如同,看你如何想。
被审讯者可以理解为,是其他同时接受询问的人,在怀疑的对象里出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林嘉迤一开始就已经告诉了月之之。
其它的审讯室,同样也在使用。
且史凌纶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来送了一份资料。
而林嘉迤不动声色就告诉了坐在对面那个冷静聪慧的男人,这份文件,并不是已经整理过聊张海生的作品,那么,只会大概是其它审讯室的结果。
当然,你也可以这样想。
就是面前的这位女警官,大概率已经认为,你并不是这次事件的犯罪者。
才会询问你的看法
月之之的姿势终于有了几分变化。
他肘部枕在桌面,一只手下意识拖住下巴,看起来是正常的,因为林嘉迤的这个问题,而陷入了沉思
但,林嘉迤知道。
这是他变相的“妥协”
因为被审问者,选择了一个不是他刚才那样习惯而舒适的姿势
或许他认为的是,就算他不妥协,根据如今警方的猜测和想法,也只会给他留下亢长的麻烦罢了。
这个时候,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月之之思索了不算长但也肯定不算短的时间,最终摇摇头,“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