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好像是按部就班编排好的程序一样,第二天一大早。她起身洗漱完,开着爸爸的车把林美丽送到学校之后,手机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通知她去入职。接到这个电话,内心还是有些高兴,毕竟她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学生,而要真真正正走向下一个人生的阶段。人有什么好着急的,她想不通林雪那么着急要长大干嘛,长大成人就像是日升日落的自然现象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终归会到的。年轻的时候嫌弃自己脸上的婴儿肥,三十一过女人们又像是得到什么神明的指示般,像虔诚的教徒一样膜拜在玻尿酸脂肪填充的面前,把自己干瘪下去的脸又重新像吹气球一样弄的鼓鼓的,她们一定不记得二十岁的时候曾经有多么嫌弃自己脸上多出来的那些胶原蛋白。
林雨发信息告诉了黄征自己入职的消息。他心底平静的就像是一汪死水,没有一点波纹。他不希冀林雨自己作出什么事业成就,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她不声不响的呆在自己身边,家里明明有这么大的基业,即使是自己做不出什么大的成绩,但是守住这一方事业也足够耗费心血了。其实他并不敢深入的听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比谁都清楚林雨一旦抓住了什么机遇,一定会迅速作出一些可观的成就出来。他想要把她像金丝雀一样关在笼子里,但是她是一只关不住的鸟儿,等到在这个世界上获得自己内心深处渴望已久的完全独立,自由不受拘束起来,他就不知道林雨面对更多的诱惑的时候还会不会像今天一样乖乖的待在自己身边,借着他的一丁点儿庇护。能够自食其力有自己的态度不像母亲一样潇潇洒洒的放弃自己的人生,把所有的一切奉献给了父亲,他觉得自己当然会更加深爱这样的林雨,但是失去她的恐惧也会因此放大。
“恭喜你啊,宝贝”黄征还是象征性的扮演一个合格情侣应该有的姿态。“可以找个时间见见爷爷,一起吃个饭了。”黄征又追加了一条信息。
林雨想起了说过的话,答应了黄征的邀请。
这几天雨下的有些频繁,道路上到处都积攒了很多的雨水,搅合着地面的灰尘和汽车轮胎上的污渍,变成浑浊不清的一大片,司机们驾驶着自己的汽车,毫不留情的从行人身边疾驰而过,溅起来的水花弄脏了路边小姑娘的棉布格子裙。
和黄征并坐在后排的林雨很安静,黄征完全把司机,挤挤桑桑的往林雨身上贴,他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里,头发扫的她有些痒痒的,但是她从心底觉得有些厌烦这种在别人面前亲昵,但是又没有说出口。黄征的爷爷一直住在云麓之城,整个环境很清幽,仿佛是闹市中的桃花源,绿化面积很大,人烟稀少,空气因此变得非常的干净,容易呼吸。这片区域居民的身家地位甚至在国际上都能数的过来,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富豪都愿意抛头露面把自己的资产公布于众,很多隐形富豪也在这里购进了房产。云麓之城是黄氏集团一手打造的高级奢华房产区,所有的设计邀请的都是国际知名建筑设计师,所有的布局也由专业的风水师精心安排处理过。中产阶级即使有钱能够买到这一处的房子,也进入无望,这里都是精英,人人向往的高级阶层。他们不用动手生活的琐碎,把一切交给各司其职不多不少的佣人,把所有剩余的精力拿来施展在这个世界之上。车子终于到了目的地,在大门口停了下来,门口的门卫看到熟悉的车牌号码和汽车型号缓缓的打开了大门,车子就这样堂而皇之的驶进了黄家。林雨还没下车,黄征就先一步帮她开门,扶她下车。
在黄征的带领下,她穿过一个铺着一条羊绒地毯的大厅,然后按了电梯径直上了三楼。黄远新还坐在家里的办公室处理公司事务,黄征敲了敲门,在门口喊“爷爷,我们回来了”黄远新放下手中的东西,摘掉眼镜走到门口帮他们开门。他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各种资料,他不欢迎大家进来甚至连打扫卫生的阿姨也得在他在的情况下才能着手清洁。
黄远新虽然是年事已高,但是他挺拔的身姿丝毫没有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将军肚,头发变成灰白的银丝还是浓密的被发胶固定的规规整整的,他的眼神没有像其他老人一样变得浑浊不清,依旧看上去像是燃烧着的火焰充满热情,不经意间又流露出一点商人的精明。但是他的样子和林雨想象的大相径庭,黄征的描述里他应该是一副冷漠坚忍百毒不侵的样子才对。
“小雨,你好;渐渐常提起你,但是你们一直因为学业的缘故也没有机会见到,今天总算是预约成功了啊”黄远新和蔼可亲的姿态像是打开了自己身上的什么机关,淡漠一下子被遮盖的一点儿都不剩。他商务性的伸出手,客客气气的跟林雨握了两下。你觉得你是根本看不到他的真实灵魂的,对着不相干的人,他连面具也不屑于戴或者说他戴的就是那一副深沉饱经风霜人情世故,忧郁又坚强的神情,但是一见到自己的亲人或者是可能成为亲人的人又专业的换上另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具。可是谁知道面具的背后究竟是懂得七情六欲的灵魂还是早已在岁月的历练里变得刀枪不入的腐朽坚挺生命,抑或是千疮百孔遍体鳞伤只好用一层面具来掩护的虚弱,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习惯把人挡的远远的,不苟言笑的淡漠就是让你滚远点儿,你看不出他对什么是满意的什么是不满意的。他早就学会了控制自己喜怒哀乐着一种能力,在关键时刻总能够收放自如的表演。
“爷爷好”林雨礼貌的接话
老人呼来管家问他关于晚餐准备的怎么样了,他客客气气毕恭毕敬的说:“黄老,已经都按照吩咐准备就绪了“。
黄远新上前领着黄征和林雨往用餐区走去,管家在前边引路,并且小心翼翼的为黄远新拉开座椅。黄征对用餐区很熟悉,他虽然没有经常住在这里,但是大多数的假期都是在这座房子里度过的。他的房间在四楼,爷爷房间的隔壁。刚吃上几口,黄瑞就来了,原来这一餐还包含着商务的成分。林雨并不知道黄瑞是最讨厌黄征一家的小叔叔,她只是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和黄征说不出哪里有些像,但还是在一开始把他当成了黄征家族的其他不相干的股东。黄瑞在同一年和黄恒楚入驻公司的董事会,拿到了和黄恒楚差不多的股份,但是因为两个人所掌管的集团事物有所差别,这让黄瑞总有些不开心。他也想像哥哥一样把实业握在手里,但是他招蜂引蝶的爱好,文娱板块显然最适合他脾性。他一坐下来,和林雨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大吐苦水,自己在管理经营上的难处。新的科技公司招募了许多专业领域的高精尖科学家,但是他们较普通员工更难以管理,因为这些人个人想法非常多,在加上才华加持难免会骄傲。
“老爸,智能机器人这一块主要经费可能全用在人力上了,科研开发的资金被压缩了,所以才出了这样子的差错。”黄瑞叫出口,林雨才明白过来这个人原来是黄征的叔伯。
“我不管原因是什么,你做了这么久的总经理,从二十几岁就开始参与经营管理事宜,这点事儿都要出差错,以后的公司全部交由你们打理,我怎么可能放心”
“搁以前,也不是以前即使是现在,中国最便宜的除了劳动力就没别的了,如今是怎么回事儿”
“中国最便宜的是劳动力,但是也不尽然全是这样,我指的是那种机械重复没有创造力的劳动力,对于那些精尖的人才即使他们像吸血鬼一样,你也得满足他们对于金钱的狂想,安抚他们忿忿不平的心,好让他们赶紧集中精力让自己大脑的马达飞速运转起来为你创造更多的效益,智能机器人这个新项目,你钱没给到位,技术开发资金又不足,失败是必然,这不是你熟悉的娱乐圈”
“妈的,我都不知道这帮人到底在不满些什么,哪一个坐到现如今的位置的人,没有经历过为别人打工卖命的时光“他说完这一堆话,又抽了一口夹在两根手指中间的雪茄,吐出来的烟雾让他的脸有些厌烦模糊不清。
林雨被烟呛的咳嗽了两声,她对于烟味不知道有什么过敏的症状,只要一闻到就头疼到不行,此时此刻她宁愿去闻臭袜子的味道都不愿意闻烟味。
黄瑞看她咳嗽了几下,非常识趣的把烟在烟灰缸里按灭了。“说到底,科技创业比不上文化娱乐那样容易,娱乐圈里净是没头没脑的一副徒有其表的空皮囊,没有什么强大的自尊心,为了一点儿利益就可以随便睡的男人女人“黄瑞随便夹了几口眼前的菜,放入嘴巴中咬牙切齿的,似乎想把自己的过错一并嚼碎咽下去。
“娱乐,要不是黄氏的几千家电影院,靠你那几副空皮囊就能赚翻“黄远新直指问题的痛点,让眼前这位年轻人明白利益是一环扣这一环的,没有黄氏的电影院线不在宣传期垄断式的排片,他的娱乐业业够呛。
“那是当然,这我明白“黄瑞讪讪地笑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愚蠢。
机警过人如黄远新这般的人,如果有那么多的话,世界上各个部落岂不是天天会你争我抢的大战三百个回合,谢天谢地,这地球上散落着的蠢货像牛毛那样多,世界的和平才能被维持的井然有序。吃完晚餐,从黄远新家里出来,天已经漆黑漆黑了。因为住在别墅区,夜晚更显的肃静,成排的树木在路边郁郁葱葱的挡住了从另一片城区投过来的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花花绿绿不适合出现在这样庄重的氛围里,显得不合时宜还有廉价。
司机但送了林雨回去,黄征想要一同送过去,但是林雨拒绝了。夜深了,她躺在熟悉的床上又梦到雪花飘落的时刻,细细碎碎的在漆黑又庞大的背景里不知道为什么下的如此的欢快,她看到自己孤身一个人走过一个天桥,路灯不知道为什么都亮了起来,一盏接着一盏像是不小心被推倒的额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接二连三的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天空在路灯的映衬下变成了湖蓝色,像是天空刻意的从一片澄澈明净的湖水里用取色器汲取了最正统的颜色然后放置在了自己的大帷幕上一般,那种纯粹一丝不然的蓝色看上去十分的梦幻。亮黄色的路灯像是一个喷头一样,一旦打开,雪花从里面迫不及待的推搡着洒在了这个世界上,梦里的林雨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将视线望向天空,她不记得脚下是否已经白雪皑皑了。
灯光透过干枯的树梢,静悄悄的将它的剪影按在了地上,雪花被灯光染成金黄,像是枫叶枫叶荻花秋索索的季节一般,飘飘洒洒的落满一地,明明是个漫天飞雪的寒冷冬天,却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梦境不知道散发着一股腐烂的秋味,蒸腾着闷的人喘不过气来,小雪在另一边朝自己跑过来,跑了很久很久却还是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