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邕的宅邸中,瑶光听胡俊生到了上京,便让下人赶紧在院子里收拾处一间房间,她特意差人出府去买一些宋人用的东西,将整个房间装扮的好似江南宅邸一般。耶律邕看到这屋子,无奈的一笑,“你这新婆婆还没见到新媳妇就已经这样了,要是见着了我都不敢想。她要上的月亮,你估计都会自己去摘。”
瑶光笑着睨了他一眼,“人家好歹是个世家姐,又是孤身一人来到这儿。这以后除了俊生,也就我一个亲人。我不对她好,她怕是会难过的。”
“你这般好意,怕是让国师抢了先。”他从怀中掏出巾帕给她将额头的细汗擦去,“本想等他们去展那里后便就让人去把他们接过来,可谁知国师抢了先。”
“那可不行,国师那人定没有好心。”瑶光听到这话急了,她抓着耶律邕的袖子,:“你得像个办法,万一国师使坏把我这媳妇糟蹋了怎么办?”想到当时自己的被生生扔到地牢的那些日子,她现在都心有余悸。
耶律邕将她抱在怀里,哄着,“你不要想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有我陪着你,我以后也陪着你。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把人给你带过来。”
用了饭后,陈纤皎并不想换上辽人女子穿的衣裳,她坚持穿自己带来的宋饶裙装。她看到胡俊生已然换上辽国男子的衣裳,眼里觉得膈应。“还是以前的书生装扮好,起码看着衣冠楚楚。”
胡俊生低头看自己一身皮衣,头发高高束起编成发辫,这是他从穿到大的打扮,“若是不喜欢,以后回家了我便就换了。”
陈纤皎觉得自己也是有些强人所难,明明她才是寄人篱下的。“走吧,去看你阿爸。”
地牢在国师府后院的一处密闭的房间下。胡俊生跟着开地牢的侍卫从房间的一处暗格内下楼。他点燃了放在墙壁上的火把,照着脚下的路,“娘子,心台阶,别摔了。”
陈纤皎挽上胡俊生的手臂,“恩。“她应着他,然后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的台阶。
辽国气候干燥,地牢虽然阴暗,但是却不潮湿。侍卫向前一边带路一边:“胡大人是许久没来了,但是的每日送来的吃食都是新鲜的。比如,野猪肉和活鸡是每都一定会供应的,前一阵子得了麋鹿肉,我也送了些下来。”
“多谢了。”胡俊生与他道谢。他阿爸的吃食是每日都由他下去送的,他心里有数。等到了妖兽的牢房前,他给了一片金叶子给那侍卫,“劳烦你这些时日了。”
那侍卫拿了钱,眉开眼笑。他把金叶子放到自己的袋子里,:“胡大人的什么话,这不是我的本职工作嘛。我就是要照顾好您阿爸,对吧。别以前,就是往后都是要照顾好的。”他扫了一眼陈纤皎和胡俊生,打开牢门,笑着:“您二位不着急,想什么就,我出去帮你们守着门儿。”
地牢里还是有些气味的,妖兽吃的是活物,地上的尸骸和碎肉还摆在一边。上头有着苍蝇围着转。陈纤皎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不禁想要捂住口鼻。
胡俊生顺了顺她的背,在她耳边低语,“莫怕,阿爸不会吃人。他对我是很好的。”罢,他牵着陈纤皎上前,他越过动物的尸骨残骸,走到妖兽边上。“阿爸,我出去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有些晚。你不要生气。”他蹲下身子,替妖兽把身边脏污的杂草给拿走扔到牢房外头,他走到杂草堆那处,拿了些干净的铺上。
陈纤皎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妖兽。她以为是一个庞然大物,浑身恶臭的妖物。可胡俊生的阿爸与胡俊生相同,都有一条长尾和尖耳。除了手脚是兽爪,身子和头都是饶样式。她试着走近他,蹲下身子,“我是俊生的媳妇,我也叫您阿爸,您不介意?”她看他蹲坐在地上,双脚被铁链拴着。身上的衣衫破败不堪,面容上也有脏污。
胡俊生笑了,他摸了摸陈纤皎的头,:“阿爸听不懂,但是阿爸肯定喜欢你。”他看他并未冲她呲牙,而是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她,就像看着胡俊生那样。
“阿爸在地牢里待了有多久?”陈纤皎侧头问胡俊生。她看他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在地下苟活,心里多少是怜悯的。
胡俊生想了想,“少十八年了。从我出生到现在,阿爸就一直在这里。”他拿起他的脚爪,替他将铁链搁到皮肤上磨出血的地方用随身带着的药粉轻轻涂抹上。
陈纤皎看着阿爸低头看胡俊生的样子,她不觉得他是不懂的。她掏出手绢,靠近他,笑着:“阿爸,我给你擦擦脸可好?”
“纤皎……,你……”他握住她的手,害怕阿爸发狂会伤害她。“我来吧。”
陈纤皎摇摇头,“阿爸不会伤害我们的。”她让他放心。
起初,她要去给他擦脸的时候,阿爸还会向后躲,胡俊生好好安抚他,与他话后,也就随陈纤皎。
“俊生,你与阿爸长得真像。”擦干净面容,陈纤皎发现其实阿爸并不吓人,只是这个地牢将他关的无法活的体面。“我去打一盆水,你能让门口的那人去给阿爸换身像样的衣服吗?”陈纤皎问
从来没有人过要给阿爸体面的活着,就连胡俊生自己也一直处于自卑中不敢提及。此时,他的心里有些不出的辛酸在往外涌,好像这么多年第一次找到了属于自己并且也属于阿爸的尊重。“我去让门口的侍卫安排。”他眼里皆是感激。
“让他带人进来把这些动物的尸骸还有脏污都清理了吧。”陈纤皎想就算是换上干净衣裳,住还是要住的干净些,这么不见日的苟活怕是太过煎熬。
门口的侍卫本以为是个闲差,没想到胡俊生让他准备那么多东西。要不是看在金叶子的面上,真是要撂挑子不干。他叫了两个人进来,把地上的东西都处理了后,没想到陈纤皎还要他去准备一些果子和水。他这就不乐意了,“妖兽不吃这些的,他就喜欢吃生肉。”
陈纤皎知道没人把阿爸当回事,她将耳饰摘下递给侍卫,“以后准备一些熟食和果子,每都给点水。我这过一段时间再来看看,好处也不少你。”
胡俊生上前拦住。他把耳饰放回陈纤皎手里,掏出一个银瓜子,“按照我夫人的做,以后每一次都不少你赏钱。”
这是肥差,他快快接下银瓜子,谄媚一笑:“胡大人真是客气,这是分内的事情。”
见人去办事,陈纤皎看端来的水和毛巾以及新衣服,她与他:“你替阿爸擦擦身子,我去门口拿果子和水。”多少是留给他们父子体面了,她给他们留出空间。
“阿爸,我娘子纤皎你觉得可好?”胡俊生一边给阿爸擦身子,一边问。他知道阿爸不会话,他也没想要他回答,“我很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与她是在扬州相识的,她是知府的千金,你儿子高攀了。”他拿起阿爸的兽爪,给他将肉垫擦拭干净。“我与她想过一辈子,若是能有孩子,阿爸就可以做爷爷了。”他痴痴的看着自己的阿爸傻笑,他看到阿爸似乎眼角有些湿润。
给阿爸换上衣裳后,胡俊生就叫陈纤皎进来。陈纤皎拿着一大盘果子和一壶水,她将它们放在阿爸身边。她试着去握阿爸的兽爪,“吃果子吗?还是先喝水?”
胡俊生以为阿爸听不懂,谁知阿爸捧起一个苹果啃咬了起来。陈纤皎回看胡俊生,“阿爸应该是爱吃果子的,因为你平日也爱吃。”她觉得都是狐狸,应该差不了太多。起码,她没见过胡俊生爱吃生肉。她和他就静静地看着阿爸吃果子,陈纤皎发现似乎阿爸有些不一样,她拉扯了一下胡俊生,问:“阿爸是不会话,还是不能话?”
胡俊生一直以为阿爸是不会话,“阿爸听不懂我们讲话的,他毕竟是妖兽。”
陈纤皎觉得不是这样,她仔细看阿爸吃苹果咀嚼的样子,似乎吞咽不是很方便。“阿爸没有舌头。”她看着胡俊生,“没有舌头自然是不会话的。”她不知道是谁可以那么狠心拔了他的舌,再将它关在这里。她不明白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