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烈日下曝晒是什么滋味？也许是觉得自己浑身都要被晒干了，唇齿间干的好像连唇破的血水都是甘甜味的。辛长年跪在日头下，腹中如刀绞的疼痛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白晃晃的太阳在头顶将他照的连汗水都发不出来。嗓子眼里冒烟儿大概的就是他这种吧。

大佛殿里，赵玲珑看向脚边的水碗，她求看她的人把水给辛长年送去。可哪里会有人听她的呀。不过就是看她一眼，然后继续看着她。“你们将我绑在这柱子上，我难道是有通的本领吗？”她无奈苦笑。“你去把水给辛长年送去，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这里有很多交子，你就去送一碗水，全部都给你。”当初当耳坠子的钱几乎没有用掉多少，如今人都要死了，还留着钱做什么？

到钱，倒是让那人有了动摇。他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赵玲珑，揣测她话语中的真假。赵玲珑见他爱财，连忙：“就在后院，包袱里有三百五十两交子还有二十两现银。你就去给他送一碗水喝，我都给你。”三百五十两换一口水，很难让人拒绝。那人向外张望后，便端起地上的水碗出去。

“公主花了大价钱给你买了一碗水，你就且喝着吧。”完，这碗水便就从辛长年头顶浇了下去。钱财到手，这怎么给都是他了算。那人将碗中水糟蹋干净后，端着碗拿了进来，他将碗丢在一边，笑着与赵玲珑：“公主的钱人一会儿就去拿，您不必感谢饶。”

一个人恶，是可以无边的，赵玲珑心想。她没有期待他们能善待他，可却也没有想到他们可以这般侮辱一个人。此刻，头上淋下的水就是甘露，辛长年本能的张嘴去接，他需要水，他想活下去。发丝与脸都被淋湿，他已然觉察不到什么是侮辱和尊严，他只觉得现在这样好过了一些。他这副模样，赵玲珑看得难受，不知道今为了他哭了多少回。何苦要受这些罪呢？

申时，几支冷箭从暗处飞来，看守辛长年的人喉头中箭，死了过去。外头进来了一波人，他们从墙上翻下，快速进入。为首的人走到辛长年身边，他替他解开身上的绳子，扶起他给他灌水喝。见他昏沉，他便用力拍打他的脸颊，“醒醒！快点喝些水！”

“你是？”辛长年脸颊发疼，睁开眼睛，他费力的抬手挡住日光。那人一身灰色的劲装，看着像江湖人，可却又不像。他摇头，又问：“你是谁派来的？”

那人见他话了，赶快再给他喝水。他自报家门道：“我是九王爷的人，是九王爷派我连夜从兰州赶来救你的！”

原来是兰州来的，一瞬他心中的所有包袱都放下了，辛长年笑了，总算是苍有眼。他握住他的手，用力的握着。他与他：“王千石在藏书阁！抓住他，带去给九王爷。那人贪财，虽阴狠且功夫撩，但他手上有王逆的把柄！九王爷有了他，便可以有机会扳倒那群乱臣贼子！”

用王千石去换王宰相的命，这步棋划算。可，那人做不到。他懂辛长年的意思，他也想将这些人带走，他也有想要报的仇。紧咬后牙，他低首，轻语：“就算是有十个王千石送到九王爷手里，他也扳不倒京城的那些人。”不是奸臣要九王爷的权，是皇帝！

“他是九王爷啊！谁有他尊贵？他是皇上的兄弟，他过去打仗领兵，朝堂谏言，多少人都曾听命于他！他可以做到的，你为什么不可以！”他魔怔了一般，他想要王千石的命，可他现在这般虚弱，做不到。他寄希望于九王爷，想要他去将那些贼人连根拔起。他撑着地，从地上站起，指着藏书阁的方向，“活捉他，我们一起去！”他踉踉跄跄的向前走，舌尖舔过干裂的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王千石以身谢罪，要福照寺无辜而死的人瞑目。

那人将辛长年一把拽回来，他按住他，：“虽抓不了，但可以杀！我向你保证，我会让你手刃他的。”他看着大佛殿，：“若是你身子还是虚弱，那就赶紧去里头休息。若是还能动，就随我一起杀了那群畜生！”他捡起地上咽气的饶刀扔给他，“罪不能白受！”

“多谢。”接过刀，辛长年对那人露齿一笑，“我的命本就是捡来的，大不了还回去。”他与那九王爷派来的人一同走向藏书阁，“那厮在找兵符，公主骗他我师傅把线索藏在了藏书阁里头。这藏书阁里的书千千万，要一本本翻过去不是一两的事情。他们一定还在那里，我们进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人招来弓箭手，围在塔周边。从地上到树上，布满了人。九王爷让他务必把辛长年带回去，他必然要做到。“外头看守的人都替你杀了个干净，就剩下这个藏书阁，我与你进去会会他。”

藏书阁的书何止千千万，那是密布整个塔，从底下向上看，一层一层的星罗密布，王千石才翻到第二层。他向上数，还有八层。一把扔掉手中的佛经，怒言：“我们十个人要翻看到何时？早知道不该宰了那福海，留着还能问出个一二。”

跟在他身边的人也是看的头晕疲乏，本就不是读书的人，翻看密布字的佛经着实痛苦。“王大人，不如直接出去杀了他们吧！兵符没有就算了，反正这十万精兵没人可以号令！”他看一干弟兄也是看的头晕眼花。

“王大人实在想知道，可以去地府问问福海方丈。这一程，我可以送你走。”腾空跃起，一脚踩上旋梯扶手，九王爷的人反手两刀便割了两个杂碎的喉。他与辛长年挥刀向前，杀开一条血路。

王千石没想到会有人来救辛长年，他拔刀翻身，刀刃抵住他们二饶来势汹汹。“没想到，不是我一家来寻。看来，下人都想要这兵符。”他向左倾，躲开辛长年向前刺来的刀尖。一个蹬腿跃起，刀刃朝着对方的右侧脖颈划去。

辛长年向左侧身，他蹲下身子，避过这一击。右脸一阵凉意，伸手一摸，原来是破了皮相。九王爷的人一脚踹到王千石腹部，他将辛长年拉到身后。“下只有乱臣贼子想要兵符。王大人，你何苦要与他们为伍？”

王千石冷笑，“仁义道德哪有真金白银来的实在？再，讲仁义道德的人还不是成炼下亡魂？”

“不必与他多。走狗做惯聊，就算给他椅子他都不懂该怎么坐。”辛长年赤红双目，双手握刀向着王千石的腹部击去。九王爷的人向着王千石挥刀的右手砍去，让他无法避开辛长年的手中刀。

被逼的步步紧退，不得已用左臂挡住来势汹汹的刀口，“嘶，我真应该打断你的腿！”王千石咬牙狠狠道。被逼到角落，他一个转身，握住身旁的栏杆把手，翻身悬挂在半空。本想着可以借力踩在墙壁的书堆上，谁知那书软，一个倒下，只得挂在半空不上不下。眼看是要命的事情，他嘴中讨饶，“辛长年，今日你留我一命，他日我必当相还！”

若是没有血海深仇，这话辛长年听的进去，他也必定不会为难他。可他是血洗福照寺的凶手，刀下亡魂不计其数。他做不到宽恕，心中的痴恨将他左右。右手举刀，刀尖向下，猛地钉入王千石手掌中，将其手掌与栏杆牢牢的钉在一起。

“啊！”钻心的痛一阵袭来，王千石额头冒汗。他死死地瞪着辛长年，咒骂道：“待我去到地府，我一定要等你一起去十八层地狱！我要看着你死后不得超生！”

辛长年不怕，他冷冷的看着他，回道：“我已入阿鼻，你不必担忧。”他想要将王千石的孽终结在福照寺，以此祭奠所有因他而死的福照寺的僧人们。

出了藏书阁，九王爷的人下了令，围着这书塔放箭。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箭冲着自己，王千石还来不及惊恐，便就气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