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刚亮，他们用了两口早饭便就出发。耽搁不起时间，从六安赶去鄂州又是整整一日的马上奔波。向承年见辛长年面色不好，有心询问是否身子还是不舒服？辛长年向来不爱麻烦人，自然是自己还撑得住。赵玲珑也劝过他，让他别太逞强，反正已经出了江南道，现在不算是紧张的时候。清晨的几番争执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出了六安，路是一条比一条崎岖，山地开始多了起来，一行饶速度也慢了。日头是越来越晒人，连向承年都有些受不住。快到中午时分，他决定大家在河岸边原地休息一会儿，用些吃食。待休息好再上路。他着实放心不下辛长年，下了马就去询问他，“辛公子，若是不舒服千万别撑着。我这一个糙汉子今日都有些疲惫，尤其是这太阳，晒得实在是难受。”

赵玲珑在一旁热的用手为扇，使劲的在脖颈处扇风。她眯着眼，看这地儿就连树都遮不住这烈日，着实是叫她喊苦。“向大哥，能寻一口凉水吃吗？这气怎么那么热？照理，这都要八月了，气应该没那么晒人。”

“公主，您那是在汴京。汴京的九月就要穿上长衫，待十月风雪都会有起色。可，鄂州就是一个火炉子，八月比起七月只有更热。”向承年招来阿炎，要了一个水袋，“公主要是不嫌弃，喝一些水袋里的存水。这是凉的，可以解渴。”

这人都要晒干了，汗水流到衣裳上都快成盐巴了，赵玲珑哪里还管嫌弃不嫌弃的。她接过水袋，仰头就喝了起来。若不是实在口渴难受，这水袋里头的皮子味儿她是断然不能接受的。抹去嘴上的水渍，她将水袋还给向承年，“还剩下一些，给阿炎留的。”

阿炎正在河边洗脸，听见赵玲珑给他留了水，他回过头道：“不用给人留，人在河边喝两口就可以了。”

向承年笑了笑，公主用的水袋，这阿炎以后怕是不敢再用了。他将水袋递给辛长年，“喝点，你身子不好，一定要多喝些。”

“谢过向兄。”接过水袋，辛长年喝了一口水后便将水袋还给他了。他用手掌挡住额头上的日光，眯着眼看着前方的山谷，眉头锁起，问：“此处山谷层层相叠，今日怕走不出去。”

向承年靠在一边的树桩上，双手背在脑后，笑言：“要不怎么这是荆襄边防线呢？就是难走所以才能成为屏障。这道防线背后可是藏了至少十五万的军队，守住这里就是守住了大江。大江你知道是什么吗？”他反问辛长年。

辛长年不通兵家事，他摇头，“向兄是在为难长年。”

“大江是大宋的命脉，从江南开始起，两岸的苏杭，以及江南道的军事重地江宁府，都是随着大江发展起来的。”向承年看向远处，细语道：“我们已经快守不住黄河了，大宋的最后希望在大江。”

“所以，叔公和九叔叔是要守住大江吗？”赵玲珑问向承年。九王爷是带兵的，先帝爷当初让那么多的王爷就藩，唯独就是没有让他离开京城。那便就是知道皇帝仁心，对于兵家的事情总是犹豫不断，只有九王爷在，那便可以补上皇帝的短处。她也知道九王爷被拦在兰州不得回来，那是皇帝在害怕被人篡位，人谏言扰乱朝纲。

向承年看向赵玲珑，反问她，“如果您的九叔叔能守住大江，但是黄河已经没有了，公主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犀利的像一把刀。如果九王爷是大江，那黄河就是当今的圣上。圣上没有了，赵玲珑这个公主更是一个笑话。“九叔叔会回到京城的，那里还有他的妻儿。大江他守得住，黄河他也可以的。”对上向承年的视线，“九叔叔是忠臣，只要他还记得君上，那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保住大宋江山。”

立场不一样罢了。向承年朗声一笑，他随手摘了一支狗尾巴草，一边玩弄，一边笑着道：“公主的都是对的，在下也觉得大宋江山会保住的。”

“我们不是权谋中人，这些问题让人好生伤脑筋。向兄与其问公主是要投靠大江还是黄河，不如让长年问你一个问题。”辛长年插进一嘴。

向承年嘴中叼着狗尾巴草，倒是没想到辛长年掺和进来。“辛公子尽管。”

“大江会保护公主的，对吗？”这一回去，不就是让赵玲珑可以有一个安身的地方吗？若是以后回了京城，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公主任性，想要看看这外头的世界。她走过一遭后，总是要回家的，九王爷会带她回去吗？”

向承年哈哈一笑，应和道：“那是当然，王爷从不食言。”他扔了手中的野草，心中暗想，别是京城，以后江南，西北，甚至是已经丢聊幽云十六州，这些都会是囊中之物。

休整一番后，继续上路。一行人走走停停，在这山路里却还不知身后已经有人跟上了。在快到鄂州地界的一片树林中，两旁埋伏的弓箭手射出冷箭。这箭来的让人毫无防备，向承年大喝一声，让人从马上下去卧倒。

林子中，冲出的人身穿官衣，显然是有备而来，将它们拦截在鄂州地界口，不让他们进去。来人是他们的双倍，显然敌众我寡，硬上怕是要折兵损将。向承年笑着问这些人，尽量讲话客气，“敢问官爷是何人叫来的？”

那为首的人，手握长刀，冷眼对向承年，板着脸：“我们奉旨捉拿钦犯辛长年，还请这位壮士不要挡住官家的路。”

“官家？哪一个官家？”赵玲珑挡在辛长年身前，厉声问道。这路遇上的官家多是和地痞流氓一般，为聊都是自己的私欲。想到王进一流，那王千石的赶尽杀绝，她便心中愤恨。

为首的官兵收起刀，双手握拳对着赵玲珑作揖，回答：“正是当今圣上。公主，我等奉命要将您带回京城，您不要害怕。等回到了京城，您就是回家了，圣上让王宰相特意嘱咐人，一定要将您好生带回去。”

“父皇是如何知道我不见了？”赵玲珑这个不受宠的公主值得那么大的阵仗吗？她见那些人气势汹汹，一副将他们杀之而后快的模样，觉得真是滑稽，“王宰相不是要我命吗？如今父皇知道了我不在，他倒是想要将我带回去邀功？翻来覆去，到底都是他的理由和法。”

那人只是奉命来做事的，他低头与赵玲珑：“圣上如何知晓，人不知。之前的事情，人也不知。人这一回的任务就是将您带回京城，将钦犯辛长年带去下狱。私闯深宫，且带走公主，按照礼法人是在执行公务。”

“既然大道理那么多，何必放冷箭置大家于死地？”向承年反问那人，“你们应该是京城的官吧，若是将人带走，要定罪，多少要与鄂州地界的官爷一声。这双方都有交代，才可以带人走。”他暗中握住手中的刀，准备好带人冲出去。

“若是父皇让你们来，手谕可有？”赵玲珑质问他们。

那人见公主这般袒护这个和尚，身边还有九王爷的人护着，直接下刀砍杀辛长年怕是难。若是公主为了保护此人，被山，他们的项上人头怕要搬家。可不将人带回去，又是办事不力，也要被责罚。骑虎难下，一时之间大家伙就僵持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