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汴京的时候是次日的深夜,此时的京城正是秋季最冷的时候。夜里策马冷风狂啸,赵玲珑在马上被冻得不住发抖。待到了皇宫,这种炼狱式的煎熬才算结束。因为是深夜,城门紧闭,守城的官兵在门口将人拦下询问来者何人。
守城的人相较于过去变多了,她看到城楼上也站了许多的士兵。眼看是一时半会儿不能开门,赵玲珑强忍着冷意从马上翻下,她与身后石重山派来的人道:“一路辛苦诸位,到了此处便就停下吧。”
一行人翻身下马,领头的人且拱手与她作礼:“属下能做的也就只有送到这儿了,公主珍重。”这些都是看在辛长年的面子上所以才会格外关照赵玲珑。
“诸位一路珍重,回去且与长年我一切都好。”她不想让他担心,这些路上遇上的懊糟事没必要让他知道。
领头人看了她一眼,点头应下,“属下明白。”见叶盛和城门口的士兵在交涉,他们便赶紧离开。
目送人走远,赵玲珑转过身子看向这汴京的城门。从盛夏到现在深秋,原来自己离开的时间不长,可她却觉得好似走了很久。见城门打开,她让人扶着上马回宫。
宫里,纯妃让杏儿今夜在宫里守着,冉了就叫她出来。今日赵玲珑回宫被安排到了锦云宫宿下,她自己的寝宫因着死了宫婢又荒废了许久,一时住不了人。杏儿准备了炭火和热汤,就连衣裳也准备好了,不知道这个公主在外头到底过得怎么样,秋夜冷的很怕是要冻到身子。
饶是准备了炭火和热汤,当见到赵玲珑的那一刻,杏儿不曾想一个公主穿的这般落魄。一身棉麻衣裳像是洗了许多回,发髻上只有一支桃花簪,更别耳饰这些。若这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子也不会有人有异议。见人鼻头发红搓着手,杏儿赶紧拿了一个手炉给她,并给她披上厚衣裳。“公主,气那么冷这在外头是冻了多久啊?”
赵玲珑是好久没见到杏儿了,手中的暖炉让她暖和起来,身子总算是舒服了。她笑着吸了吸鼻涕,与杏儿:“就是从兰州回来夜里在马上冻了一会儿,没多久。”
杏儿接过她手腕上挎着的布包,“那还不久?您是公主,那些人不准备一个马车给您还叫您在冷风中骑马赶路真是应该下罪。”
赵玲珑坐到软塌上,她的确是冻坏了,裹紧身上的棉衣,笑了笑:“我自己都是戴罪之身,还治人家的罪?你就饶了我吧。”她见杏儿把包袱放到了一旁,便与她又:“欸,这里头有糕点和肉包还有衣裳,赶紧都拿了出来。吃食油腻沾上衣裳难洗的很。”
“公主,您这是在外头受了多少苦?路上他们都不给您吃的,您还得自己备干粮?”杏儿心疼她,她心的解开布包,将里头的吃食先拿出来。因着放了两,肉包虽然没有坏,可一股哈拉气直冲鼻子。
瞧她眉头皱起,赵玲珑轻声笑了笑,努着下巴指着包袱里向承年当初差人给她买的衣裳:“也不算吃苦,这里头的几件衣裳可是宫里才有的料子呢。我在外头都没舍得穿过,你帮我好生收着。”
杏儿将衣裳取出,展开一看,料子是好料子,可比着赵玲珑过去穿的衣裳那还是差一些的。她心疼的看向在喝热汤的赵玲珑,不知该什么,想必这公主在宫外能活着回来就算是不错了。她把衣裳收起,且将糕点找了盘子重新分门别类的摆好,“这些公主还要吃吗?若是想吃杏儿就让人去热一热。”
那些是辛长年买的,别是放了两,就是坏了她也会吃掉。赵玲珑赶紧点头,:“去热一热,正好饿了呢。”
杏儿让人进来把东西督后厨去热,她自己则把衣裳码好抱起,“公主,我去叫纯妃娘娘来。她寥您回来她要来见你的。”
赵玲珑看掌灯的太监头一点一点的,看他的样子是困极了,她想此时应该是丑时了。“别去了,让娘娘好生休息。明儿一早,我亲自去见她。”赵玲珑与杏儿这样道。“时候不早,你也赶紧去休息。我这一会儿吃了后让掌灯的太监带着回屋子就校”
杏儿听完这些话,本应该是开心公主体谅自己,可她就是觉得心酸的很。“行,都听公主的。我这就让人给您把沐浴的热汤准备起来,让守夜的婢女给您把被窝也暖一暖。您一会儿用了夜宵后便就能直接沐浴,睡得舒服些。”
赵玲珑点头,“行,辛苦杏儿了。”
一声辛苦让杏儿鼻子都酸了,她不敢再多看一眼赵玲珑,生怕自己再看便就要哭鼻子。
一番洗漱沐浴后,赵玲珑让守夜的宫女和太监都去睡觉不用在宫门口陪着。她躺在床上,不知是肚子太饱还是思虑过重,她睁着眼睛看着雕花床顶,完全没有睡意。她在想此时辛长年有没有好好睡觉?这些他过得怎么样?九王爷对他又如何?她心中有许多的不放心,可却又无能为力。一声声叹息,她一夜未眠。
亮,她听见鸟儿的叫声这一夜总算是度过去了。睡不着便就早早爬起来,打开门瞧见外头已经有宫婢端着洗漱的器具候着便就让人进去。
“纯妃娘娘几时会起?”赵玲珑将袖子撩起,取过宫婢沾湿拧干的巾帕擦面,问道。
“回公主的话,卯时就要起了。”宫婢接过赵玲珑用好的帕子放入洗脸水中浸湿搓洗后拧干放在一旁。她将牙香取来递过去,“皇子醒的早,娘娘就要早些起床做准备。”
拿来牙香在牙齿上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擦拭几遍,赵玲珑接过宫婢端来的清水漱口。“皇子应该有一岁了吧。”那孩子长得好看不,见人就笑,过去她还经常逗弄。
递过去一块干帕子给赵玲珑擦拭嘴边的水渍,宫婢笑着回答:“一岁都多了呢。”
梳妆打扮一番,赵玲珑吃了两个昨夜还剩下的肉包后便就赶去见纯妃。她许久没有见她了,这一回见到她还是和过去一样温宛。纯妃正在看孩子,她轻手轻脚的进去,声道:“娘娘。”
这久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纯妃转头看到赵玲珑,她起身笑着走到她身旁,拉着她到外屋去话。“昨夜回来怎么不让杏儿来叫我?我瞧你是瘦了,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吃苦。昨夜那么晚了我就想着让您好好休息,今早来见您不也是一样的嘛。”赵玲珑挽上纯妃的手臂,撒娇一般的道。她抬头望了望内屋,好奇的问:“皇子还没醒呢?”
纯妃伸手点零她的鼻子,笑着:“没呢。知道你一会儿想和他玩,所以他得睡的饱饱的养精蓄锐和你闹。”到孩子,她想到辛长年,便问:“在外头的那个人对你可好?”
“哪个人?”赵玲珑翻弄着手里的帕子,顾左右而言他一般的。
“还能哪个人?就是将你带走的辛德珏的儿子。你父皇派人两次来寻你都不愿意回来,想必你们……”
赵玲珑松开纯妃的手臂,她无奈笑着,“您都知道为何还要来问?父皇对我定是不满意极了,我也不知蒙古是什么样儿,如今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不想拖累人。”
“能拖累谁?他难道不拖累你?若不是将你偷带出宫,这后头的事情会发生?外头的苦和难受了那么些许不都是因为他吗?”纯妃的看法却是辛长年将事情变成如今这样的,这里头赵玲珑反而是受害者。
赵玲珑知道纯妃的意思,可她还是要偏心辛长年。“可也是因为他我才知道下之大,才能看到和宫里不一样的风景。若是横竖都逃不过和亲,能出去走这一遭也无憾了。”能遇上他也是无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