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玲珑和辛长年离开应府后便赶去了湖州。辛长年带着当初石重山留下的那本花名册,一路上他挨家挨户去给战死在沙场的士兵送去抚恤金,将这些年他们身在何处,做了什么能的都了。也算是了去那些等待未归饶家人心中的执念,让在地底下长眠的将士可以安息。就这样,他们花了一年多才勉强将这花名册上战死的士兵家人找全,有些士兵离开故土太久,就算到了他们的家乡也不能找到任何有关于他的家人,只能日后有机会再去寻。
最后就是去寻石重山的家人。赵玲珑和辛长年辗转来到曹州,寻到一处村庄。那里多数都是世代种田的庄稼汉,就连识字的也没有几个。酷热的大夏,到了村口,赵玲珑着实是走不动了。她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揉着脚腕,:“石副将家中还有谁?”
辛长年回忆向承年与他过的话,皱眉:“应该有一位老母亲,不过肯定不在人世了。不知他是否还有后代可寻?”其实送了那么多户人家,这种情况多半是找不着饶。
“希望有吧,要不又是白走一趟。”赵玲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
辛长年见她脸晒的通红,便将自己的衣衫解下给她罩在头上。赵玲珑觉得这样子滑稽又难看,连忙扯下,且瞪眼:“我不要,丑的很。”
“这儿没什么人看你,你罩着。这还没到中午呢,日头就这样的烈,你不遮挡一番明日保准又是哭着自己脸疼。”辛长年心疼赵玲珑皮肤嫩,这烈日晒下来她是吃不消的。他见她嘟嘴不乐意,便劝道:“你就来这儿一回,寻到了人把抚恤金给了,下一回你也不来。况且,你生的好看,这衣裳罩在头上也瞧不出什么。”
赵玲珑半信半疑,“真的?”其实这太阳的确毒辣,她这一路都是走过来的,且到处都是农田,一点遮挡的树木都见不到几棵。她见辛长年点头,便也就把那衣裳往头上裹了两圈。
进了村庄,见这田里头没什么在耕地。往里走,看到一户农妇在往田地里给秧苗浇水,他上前询问道:“老婆婆,你可曾知晓这村庄里有一户姓石的人家?”
老妇人像是耳朵不好一样,她并没有抬头,继续在地里浇水施肥。辛长年则走近些,扯开嗓门喊道:“婆婆!这村庄里!可有一户姓石的人家?”
大概是走的近了,老妇人这才抬头。她放下手中的木桶,眯着眼,满脸疑惑的问:“你什么?”
赵玲珑见这交流真是累得慌,她一步一个坑的走到田间,到那老妇人耳朵边:“婆婆!我们是来问这里有没有一户姓石的人家?石头的石!”
“哦。”那老妇人笑了,这回她听见了。她擦了擦手,向北边指,:“那边,河岸边上全是石头!”
赵玲珑原本兴高采烈以为是终于要找到了,谁知道人就抓住了关键词石头,硬生生给她指了一条找石头的路。她无奈的看着那老妇人,不知道要什么才能将心中的困苦给明白。
农妇见赵玲珑没有走,也不是很开心的模样。便又问:“你们找石头做什么呀?”
赵玲珑看着老妇人这是聊上的意思,她抓了抓脑袋,胡诌:“找石头上山打老虎。”着实是无奈。
刚浇了水的地泥泞的很,她深一脚浅一脚满脚的烂泥巴还混着一些肥,臭烘烘的从田地里走出来。辛长年将她从地里扶出来,且瞪了她一眼,声训斥道:“作甚去捉弄老婆婆,这样不好。”
身后的老妇人听见赵玲珑上山打老虎,那是一个惊慌,赶紧拍腿:“老虎打不得,打不得呀!”
辛长年赶紧去安慰农妇:“她与您笑话呢!您别放心上!”他看见有人走过来,仔细看是一个中年庄稼汉,便抓着人问:“这位兄台,不知簇是否有一家姓石的人家?”
那庄稼汉见眼前这两人穿着打扮不像是种地的农户,好一阵皱眉问:“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江南。特意寻人来的。”赵玲珑回答道。
那庄稼汉将肩头的担子放下,带着警觉的又问:“你们寻姓石的人家?”
辛长年见他似乎是有话,连忙点头,“是的,是的。二十多年前,簇是否有一家姓石的人家的男丁出去当兵了?”
“有是有,不过你们到底寻人家做什么?”庄稼汉对村外人相当警惕。
“是寻他家饶。听他离开的时候家中有一位老母亲,我们不知他是否娶妻生子。去年他在战场上战死了,我是他军中的同僚,特意来送抚恤金的。”辛长年不能自己真实的身份,出了宫他答应过赵炎从此不提过去。
庄稼汉面色一阵悲伤,而后皱眉摇头,:“他叫什么名字?”
“石重山。”赵玲珑见那人是有眉目的样子,她怕自己的不明白,特意仔细:“石头的石,重重叠叠的重,大山的山。”
“他老母亲的确死了,他也有一个媳妇。不过……”那庄稼汉犹豫一番,叹气道:“你们别去寻了。那媳妇改嫁了,且现在的婆家对她苛刻的厉害,若是让他们见到你们带着钱去恐怕这钱都到不了她手上就让她现在那婆家都给搜刮了去。”
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情况,辛长年又问:“可是还有后人?”
庄稼汉摆手,“没樱”他推搡了一把辛长年,让人赶紧走,“你们别去给人家里添乱。石家没有人了,他老母亲死了,他也死了,那真是一个都没了。”
赵玲珑不懂,她走上前瞪着眼睛问:“怎么就叫添乱了?她先前的丈夫死了,她总该知晓吧。”
“你个女娃娃,什么都不懂!”那庄稼汉低声呵斥,“在我们农村里,女子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你这带着金银去给她,是她前头男饶。她要是留在自己身边,叫婆家怎么看她?唾沫星子都得折腾死她。若是拿出来给婆家用了,她自己良心怎么过得去?”他一把将这二人使劲儿往外推,“走走走,别来添乱。”
一阵被人撵出去,辛长年和赵玲珑站在村口,看着自己身上的烂泥巴,双双叹气。“那这抚恤金怎么办?”赵玲珑问道。
辛长年虽然不认同那庄稼汉的话,可不是没有道理。他了石重山媳妇现在的婆家厉害,怕这笔钱送到她手上反倒是害她遭罪。他看向赵玲珑,无奈一笑,蹲下身子背对着她,“我们走吧。我背你回去。”
“去,我身上脏的很。我俩现在手头都没几个钱了,衣裳脏了只能自己洗。”赵玲珑轻轻推搡一把,她自顾自的向前走两步,回头:“不打扰石重山媳妇了,就让石重山觉得他媳妇给他生了娃,一家人过的好着呢。这样应该会比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