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督主早上要吃荠菜馄饨，您赶紧做起来。辰时一过，督主就要用的。”不知道魏忠宝是什么兴致来了，寅时起床时同她要吃荠菜馄饨，她便连忙去后厨一声。也不知道王师傅来不来得及做。

王大厨停下了手上揉面的动作，仰着头问：“不是早上吃花卷和菜配珍珠细米粥吗？”这是昨日午后易青来交代的。他就搞不明白怎么就变了？“阮珠姑娘，您的可是真的？”若是现在调馄饨馅，擀皮子，恐怕够呛。

阮珠知道王师傅是怕魏忠宝怪罪，她也明白他这一早上的准备多数是白做了。“督主早上一起床就和我要吃荠菜馄饨，我想着赶紧过来很您，免得您多费功夫。”

“行，那谢过阮姑娘了。”王大厨看着手里的面团，心中暗叹这是白弄了。擀馄饨皮的面不能是发面，他得重新和面去。心中烦躁，他便扯开嗓子大喊道：“来两个人，和面剁菜！”他一把将手里的发面丢到一旁的空碗里，擦干净手转头就去拿荠菜和猪肉。

魏忠宝一番穿戴洗漱后，后厨的厮正好端了馄饨进来，时间卡的刚刚好。

“督主，荠菜肉馅的馄饨。”厮抬着碗沿，将一大碗馄慢慢的放上桌。他放了一副碗勺在魏忠宝面前，弯腰恭敬地提醒：“督主，今儿早上王师傅刚做的，可烫了。”

“再拿一副碗勺来。”魏忠宝将手洗净，吩咐道。

魏忠宝从来都是一个人用膳的，今日要求多一副碗勺着实叫厮有些看不懂。他不敢抬头看着屋里的人，便低头应下连忙去拿。

“督主，易千户的信。”阮珠刚把魏忠宝换下的衣服交代给后院洗衣房的人，便有门口的厮跑来给她送信，还是急信。她顾不得回去换下在浴池伺候的衣裳，就赶紧给他送来。

“哪里送来的急信？”他看她高高挽起的衣袖，便知是有人加急送来的。

“门口的厮是易千户派人从保定府送来的，其余多的就没有了。”阮珠照实回答。

魏忠宝接过信，并没有当即就看。他将信件放在桌边，抬眼示意阮珠盛馄饨。

阮珠不会过问这信里的东西，这不是她该管的。拿起碗，她盛了七个馄饨放在他面前。“督主可是有来客？”她见一旁还有一副碗勺。

“没有，你坐下。”大早上想吃馄饨也只是心血来潮的事情。昨夜阮珠肚子叫倒是让他想起了初遇那夜的馄饨，便就想着起床吃一碗。

“奴？”阮珠不明白他的意思。

“坐下吃馄饨。”他想起了那夜他与她用馄饨的时候。寂静的夜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他和她在贩摊前吃馄饨的咀嚼声。将她捡回来，觉得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阮珠最近日子不好过，要是在这房里用了膳食，以后怕是连剩菜都没人给她留了。“督主，奴只是一个下人，不好和您一张台子吃饭的。”罢，她低头退后了一步。

“你是本督身边的人。”魏忠宝有些不快。抬眼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若本就是个规规矩矩的人就罢了，可偏偏就是一个精怪的丫头与他主仆之仪。他不喜欢别人拒绝，更不喜欢她用规矩来拒绝他。

见他拉下了脸，阮珠明白了，赶紧放下衣袖，坐下。“督主这么，奴便听了。”她给自己舀了四个馄饨放在碗里。

“多舀几个。”魏忠宝瞧她瘦瘦，干瘪瘪的，只吃四个馄饨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长肉了。想着她还是肉多一点更喜气，便厉声要求她道：“本督又不是养不起你，何必省这几口吃食。”

“这不是见督主爱吃这荠菜肉馅的馄饨嘛，怕吃多了，您就少了。”阮珠见他一本正经地嫌弃她在他面前摆了规矩，便讪讪一笑给自己寻了个理由。

“少了就再叫后厨做。”魏忠宝瞥了她一眼，便拿起汤勺吃馄饨。

阮珠瞧见他果然是喜欢这口的，不会儿，这么烫的馄饨只剩下两只在碗里。她给自己添了两个馄饨。等魏忠宝碗里空了，她便问：“督主，可还要再吃两个？”她看大汤碗里还剩下几个。

“再添两个吧。”魏忠宝是男子，胃口相较于女子总是大一些的。

其实，这一大碗的馄饨他们两人吃是正好的。阮珠伺候好魏忠宝，便低头吃起自己碗里的馄饨。她吹了吹馄饨上的热气，咬了一口馄饨。她是个钟爱吃食的人，吃着好吃的便就忍不住要夸赞，“督主，王师傅的手艺真是不错。这荠菜剁的真是碎。同鲜肉混在一块儿，不塞牙，也不腻口。”

见她吃得眉眼弯弯，魏忠宝心里就像是有一只金丝雀打开了笼门一般。他拿起摆在桌上的帕子轻压唇边，笑问道：“和那日贩比，哪一个更好？”

“不一样。”阮珠轻舔唇边的汤汁，思索回味后：“那日是救命的，是督主救了阮珠。”也是自那日，阮珠用自己的后半生换了平安。只是，富贵荣华不再。

“再吃两个吧，吃完了去叫个人来收拾，别什么都自己做。”不论是不是真心的，他听到她是念着这份恩情的，满满的心绪像是湍急的溪在他心头翻滚了几番，干枯之地似是一片柔软。

话匣子打开了，阮珠吃着好吃的心情轻松不少，她歪头调皮地问魏忠宝，“督主，您觉着贩的好还是王师傅手艺好？”她也想知道他怎么想。

“本督也觉得不一样，没得比较的。”对上她好奇的视线，他见她唇边沾了汤水，取过刚才的巾帕替她将唇边擦拭干净。触碰之时，心绪似是过羚一般，喉头一紧，他将帕子塞入她手中，轻声：“吃的嘴都脏了，擦一擦。”他只觉自己这般有些荒唐，便站起身又转变态度，厉声：“今日不可浪费吃食，不能剩。”完，他便出去了。

阮珠握着手里的帕子，想着刚才两人视线交叠的那一刻。他的脸靠的那么近，他的眼睛很漂亮，鼻子也很挺拔，甚至她看到他的皮肤比姑娘家的都好。想着刚才那一幕的剑眉星目，她轻触自己的唇角，不知为何心跳地这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