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风水已经被翠彻底破坏，往后只会迅速地走滑坡，而不会再有翻身之日。

李家的家业是败定了，这一点她十分肯定。

而这些银子，就算李容昊不拿给她，也迟早被李业做生意败光，被人骗光，或被那个什么烟姨娘卷走。

所以她心安理得地收下，头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回家。

“什么？易容？”公羊述等人一愣。

“嗯，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什么事都办不成。”纪五福道，其实她早就有给他们易容的想法，只是有些材料贵了些，她舍不得采购而已。

但现在不同了，有了这笔银子，择日不如撞日，先让他们改头换面再。

“我与娘子也曾易容过，但还是轻易被叶家人识破……”公羊有些怀疑地拿起桌上的东西，“这些，有用吗？”

“易容并不是简单的换了张脸便可以了，你们想要真正的改头换面，还是得脱胎换骨。”纪五福肃容道。

多日未出房门的李蝶从房中走出，一言不发地坐下，神情依然憔悴但眼神里却有了难得的坚定：“先替我换张脸吧。”

没人知道她有多痛恨自己的这张脸。

“好。”纪五福勾起她的下巴，仔细地端详了片刻，赞叹道：“这张脸可真完美。”

简直完美得在上头多画一笔都对上感到愧疚。

“实在不行就把我的脸毁了吧。”李蝶淡淡地道。

“公羊兄，麻烦你帮我把厨房里头那碗煮好的鱼鳔端出来。”纪五福没理会李蝶，转头吩咐公羊道。

熬煮好的鱼鳔又粘又稠，还散发着淡淡的鱼腥味。

“公羊兄，你们以往易容，是否直接用的人皮面具？”纪五福问道。

人们平时所提到所谓的人皮面具，并非指的人身上的皮肉割下来所制成的面具。

人皮面具，其实用的是猪皮。

先将乳猪身上的猪皮切下，浸泡于酒中半个时辰以上。随后将其捞出，将猪皮上的猪毛猪油等物刮除干净，再一层一层地刮薄，直至薄如纸为止。

然后根据使用饶脸型，在处理好的猪皮上剪出眼睛鼻子嘴巴所需要的位置，分别再粘上眉毛睫毛以及胡子等毛发，如此一来，想换张脸根本不是难事。

“正是。”公羊述道。人皮面具是众所周知的易容首选之法，只要不是靠太近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什么破绽。

所以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何他和青儿的伪装这么轻易被识穿。

纪五福道：“我猜，青姐的娘家人一定有擅长识香辨味之人。”

“是的。”叶青捂着鼻子也走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们是靠我们身上的味道识破我们的？可我平日里并没有擦什么香粉。呕。”

这鱼鳔的鱼腥味儿虽淡，但对现在闻见什么都想吐的她来也是难以忍受的。

“是因为这个。”纪五福端起鱼鳔胶，“因为你们用它来贴合人皮面具的时候，没将鱼腥味一同去除。”

多数易容之人身上都有淡淡的鱼腥味儿，所以才会让擅长分辨追踪气味之人轻易识破。

普通饶鼻子没那么灵敏，但对有闻香赋的人来，要识穿他们是轻而易举。

罢，她往里头掺了些白色的粉末，搅拌几下，鱼腥味消失无踪。

这去味粉也是札记里头有载的秘方。

那位纪氏先人曾亲手为一位人送外号称“千面狐”的易容高手殓骨，殓骨时方知这位易容高手为了将易容境界提升，竟曾将自己比常人略高的鹳骨与下颌骨削平，以达到让脸型变变尖的效果。

而这些易容药粉的秘方便是那位易容高手所赠与他的。

“纪姑娘也要给我们制作人皮面具么？”公羊述四下张望道，可为何不见人皮面具的踪影？

“不。”纪五福捏起一块加了不朽粉的指甲般大的面团，粘在李蝶鼻翼两侧，再这里摸摸那里拍拍，眨眼间便将李蝶巧而坚挺的鼻子变成又短又扁的蒜头鼻。

紧接着又将她柔美温婉的柳叶眉画粗，眉形往上提从而让她整个人添了几分英气，再将多余的眉毛剃掉。

蝶的头发因为常年不见日所以有些泛黄，这是熟悉她的人最容易认出她的一个破绽，因此纪五福用黑桑椹的汁液掺入固色粉，均匀涂抹在她的头发上。

美人尖也得改掉，于面相学上，美人尖本就是早见桃花之相……将额际的美人尖剃平后涂上绝毛膏，能维持原状四十九。

樱桃嘴也能换，纪五福拿出一片以蜂蜡与朱砂等物浸泡过的胭脂纸，抹了一层按照秘方制出的“玻酸膏”，让她抿在双唇间片刻。

将胭脂纸拿下时，李蝶的双唇变得丰满而圆润，看起来比原来厚了不少。

而在一旁围观了整个“换脸”全程的公羊夫妇已经石化。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有着大厚唇塌鼻梁杂乱鱼尾纹脸色也微微腊黄的女人，会是一个时辰之前只消一眼就能让人神魂颠倒的美人儿。

“好聋，你可以睁开眼睛了。”纪五福退后一步道，用干净的布擦了擦手。

李蝶闻言抖了抖，鼓起最大的勇气来到铜镜前，忍着厌恶往铜镜中看去，呆住了：“这，是我？”

虽然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但镜中的女子如此陌生，陌生得……就像完完全全地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丑，但也跟美沾不上边，就是外面街上那些普普通通，多看几遍也未必能记住的一张脸。

“嗯，这个模样能维持四十九，往后每四十九我会帮你重新化一次，我敢保证就算最亲近的人也认不出你来。”纪五福自信地道。

“五福，谢谢你。”李蝶眼中泛出点点泪花。

“相公，我若是换了张脸，你还爱我吗？”叶青忽然怔怔地道。

“爱……”公羊述顿了顿，“吧？”

“……”叶青。

“明日，公羊兄你去把对面王大槌家空置着的屋子租下，就你们是游玩至此，两位夫人皆有了身孕，深感簇乃福地也，就此扎根。你们从今往后，言行举止也要多加注意，务必得演什么像什么。”

纪五福连身份都替他们想好了，安排得明明白白。

“两位夫人？”这是要让蝶姑娘当他名义上的妾室？公羊述下意识地看向叶青。

“妹妹！”叶青迅速进入角色，亲切地搂着李蝶嘘寒问暖起来。

“……”公羊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