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徽征下意识地跑过去查看，“你怎么样？季苧有没有为难你？”

陈修竹紧跟着徽征过来，他略懂一些粗浅的医术，试着给书生把脉，发现他并无未受到什么伤害。于是从怀中取出若尘交给他的丹药，喂给书生服下。

这丹药是若尘下了重手的，果然不出一会儿，书生咿咿呀呀可以发出声音了！多年不曾开口说话，只能含糊不清地哼哼。

这边季苧和大护法见徽徵竟然能找到这里来，不觉一愣，两人同时收手。

右护法纳鲁和小护法锦诗也各自收手，分别站在季苧和大巫师身后。

“丫头，能耐了你啊，这都被你找过来了……还找了帮手，我真是小看了你。早知如此，当年我就不该一时心软，留下你这个孽种！”季苧狠狠说道。

“你不是心软，你不过是舍不得蛊皇罢了，别再跟我演戏了。”徽征讥讽道。

“呵……小贱人，若不是因为蛊皇，你早就下去陪你母亲了，还能活到今天……”

“闭嘴！你没有资格提她！”大巫师忽然开口，而且不似从前那般垂垂老矣的语气，中气十足，仿若正值盛年的男子。

“大巫师？你……”徽征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大巫师，“你不是大巫师！你究竟是谁？”

“哈哈哈哈哈……”季苧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你终于装不下去了，我的大护法，纳奇大人啊……”

“什么？！”徽征和陈修竹同时诧异地望向“大巫师”。

纳奇见自己的身份被季苧戳穿，也不再遮掩，一手摘下了盖在眼睛上遮住大半张脸的帷帽，另一只手顺势扯掉了贴在脸上的长长的假胡子。

“父亲……”圣女徽征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名义上的父亲，蛊族的大护法纳奇。

而徽徵身后的陈修竹，在看到纳奇真容的那一刻，就像被历劫天雷劈中一样，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

“岳父……”陈修竹腿一软，直愣愣地跪在了地上，“为什么……”

“道长，你怎么了？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徽徵莫名其妙，伸手去拉陈修竹。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千万稳住，不能发起疯来啊……

“贤婿，当年的事，我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不要怪我……”纳奇望向跪倒在地的陈修竹说道。

是的，有谁会想到，大巫师是大护法纳奇假扮的。而纳奇，如果当年杏花村的人在场，不难认出，他就是杏花村那个落魄的教书先生黄秀才，也就是黄杏儿的爹……

“你们……在说什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徽徵疑惑着，眼神在这两个男人之间飘忽不定，很明显，她名义上的父亲纳奇，和疯道士之间，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啊……

“徽徵，你听我说……当年你母亲怀着你的时候，被当时的蛊族族长，也就是你的外祖母，还有真正的大巫师追杀。你父亲为了保护你们母女两个，不惜以身犯险重伤瘫痪……而真正害死你母亲的，就是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当年的左护法，季云！”纳奇愤怒地指着站在对面的“季苧”。

“季云？”

“是……当年的那一场围剿，每一个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只有她，季云，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哈哈哈哈哈……”季云放声大笑起来，“你们活该！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有什么错！”

事情的开始，要从大概五十年前说起……

那时候的圣女诺文，成婚后诞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姐姐叫季云，妹妹叫季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双胞胎的缘故，姐妹两出生后，蛊皇就陷入了蛰伏沉睡状态，以至于无法确定蛊皇究竟在谁的身上。

一般按道理来说，极有可能是在姐姐季云的身上。蛊族从未有过同时供奉两位圣女的先例，于是大家就默认了姐姐季云是新一代圣女。而双生姐妹的母亲诺文也成功继任了蛊族族长之位，肩负起掌控蛊族大权和抚养教导圣女的职责。

姐姐季云从小被当做圣女培养，由大巫师亲自教导习文练武和学习养蛊之术，又跟着族长料理蛊族内部事务。季云知道自己肩负蛊族的兴衰传承，小小年纪硬生生把自己掰成了沉稳端庄举手投足大方得体的圣女模样。

妹妹季苧则纯属放养，念着是族长的小女儿，备受母亲和姐姐的疼爱，学点皮毛意思意思就算完事儿，养成了天真烂漫单纯顽皮的性子。时常违背祖制跑到外面去野，她母亲和姐姐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嘴上训导两句。

面对母姐的训斥，季苧则是一脸小可怜的表情表示，我知道错了，但是下次我还敢……

这样各司其职的平静生活一直到姐妹两七岁那年，蛊皇终于觉醒，而族长诺文和大巫师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蛊皇并不在姐姐季云身上，而是在妹妹季苧的身上……

也就是说，妹妹季苧才是真正的圣女，也是族长的继承人。

于是族长诺文和大巫师决定，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将妹妹季苧抓去了圣女居住的衣砧岛，由大巫师和族长轮番上阵，恶补季苧这七年欠下的课业……

季苧被关在衣砧岛上接受加强版“圣女教育”，对于生性散漫爱自由的季苧来说，无异于人间地狱，每天叫苦不迭，各种想着法子开溜逃跑……

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被打下云端的姐姐季云，因为要避免族人认错圣女，被族长勒令终身佩戴面具不得摘下以真面目示人。

季云受不了姐妹两错位的人生造成的心理落差，终日郁郁寡欢，从此变得沉默寡言，性情阴郁。

大巫师可怜季云，将她收为徒弟，带在身边。后来季云也没有辜负大巫师的教导，凭借不错的身手和过人的养蛊之术，成为了左护法。

那时候，不为人知的是，姐妹两个其实经常私下偷偷互换身份，妹妹季苧为了逃脱繁重的课业溜出去玩耍，便找姐姐季云去顶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