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儿子，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地送另一个儿子上西天，可能这就是皇帝吧……

寿山觉得，贵侧妃把自己害成这样，自己还好吃好喝地养着贵侧妃的儿子，真是仁至义尽了……

于是没几天，皇上突然病重昏迷不醒的消息，在这风吹草动人心惶惶的京城里犹如冬日惊雷，炸呆了所有人。

太子就算再不讨喜，毕竟还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文武百官中的骑墙观望之辈见风使舵，纷纷拜倒在东宫门前。而素来与皇后太子不和的瑞王府门前几十年没有这么冷清过了……

太子白日代行监国之职，晚上又去皇上床前伺候汤药装孝子贤孙。

皇后娘娘则端出一国之母的威仪，顺理成章的把持了京城禁军。

一夜之间，京中人人自危。

夜间，皇帝寝宫之中，太医院蒋院判正跪在龙床前面。

“啊？！这这……这……这怎么行？！”蒋太医哆嗦着老胳膊老腿。

“本宫让你如何就如何，哪来这么多废话……”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年纪够当他祖父的老太医，“等本宫登基为新帝，你也算是大功一件……本宫会记得你的。好自为之……”太子撂下一句话，甩手离开了寝宫。

留老太医独自斟酌其中厉害……

蒋院判混了一辈子太医院，临老了却碰上这等糟心事，哎……

他满头大汗，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

虽说皇上确实时日无多了，可是若听从太子的命令，让皇上不日便驾崩，这可是弑君大罪啊！要诛九族的，他不敢啊！

可是如不听从太子的命令，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太子手里，横也是死，竖也是死，这叫人如何是好……

若是能一死了之，蒋太医恨不得自己一头撞死算了。

……

皇上病重，二三四皇子怎会容许太子一手遮天，天天在门外吵着要来皇上床前尽孝。

就连宿醉青楼未归的五皇子凌镐都被他亲娘贤妃娘娘派人拎到了皇上寝宫门口跪着，顶着两只乌青乌青的熊猫眼呵欠连天……

“父皇啊，儿臣不能在床前伺候尽孝，简直枉为人子啊……”三皇子哭得撕心裂肺。

“还请太子让我等兄弟进去探望父皇……”四皇子装得可怜巴巴。

“父皇需要静养，不宜探望打搅……”太子被这几个弟弟闹得头疼。

“太子殿下不让我们接近父皇，可是有什么事情不便让我等兄弟知晓啊？”二皇子自恃文韬武略，最不服的就是太子这个大哥。

“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之心，昭然若揭，还需要弟弟我挑明了说吗？”

“你！反了你！”

“太子德不配位，父皇早有废黜之心，路人皆知！父皇好像并没有下旨解除太子的禁足令吧？太子以为只要把父皇捏在手里，自己就可以坐等登基了吗？”二皇子也不再同太子虚与委蛇。

“老二！你什么意思？！你……你这是污蔑！”

“若太子问心无愧，为何阻止我等兄弟前去探望父皇？”

“你！你……你给我等着！”

“啊……”五皇子的呵欠声在一众兄弟此起彼伏的声讨声中显得异常突兀。

二三四皇子：“……”

太子气急败坏地拿五皇子开刀：“老五！要睡就回去睡！别在这丢人现眼！”

“我也想啊……”五皇子委屈巴巴地说道，想想自己老娘凶神恶煞的样子和自己差点儿被揪下来的耳朵，哎，还是算了。

而此时，唯一知道真相的六皇子凌锋则称病在家卧床休养，远离纷争。

做戏做全套，凌锋在这寒冬腊月里浇了自己两桶冷水，毫不意外地得了风寒。只不过，常年习武并无大碍罢了……

凌锋身着中衣，肩上搭着一件外袍，腿上盖着一张羊绒毯子，单手举着一本书似看非看。

“殿下，瑞王爷听闻殿下病了，特地带了明谷主前来探望。”下人来禀。

“快请瑞王进屋叙话。”凌锋闻言心中一动，瞅了瞅屋里正在身边陪着伺候的侍妾李氏，也就是当年的丫鬟思林，“思林，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思林依言，乖巧地退下了。如今京中局势不安，六殿下与瑞亲王定是有要事相商。思林如是想着，安分地退出来。

一出六殿下的屋子，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赶紧上前搀扶着思林，她虽然还只是个没名分的侍妾，但颇受六殿下宠爱时时带在身边，六皇子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敢看轻了她。

思林出身寒微，打小就懂得看人眼色行事。她渐渐发现，嘘寒问暖煲汤做衣什么的并不能讨殿下欢心。反倒是让殿下教她写字画画，殿下就会心情甚好。思林启蒙太晚，字写得并不好，只不过六殿下似乎很喜欢看她伏案写字的样子，经常看得发呆出神。

思林也很懂得投其所好，时常陪在六殿下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安静地在一旁描红写字，六殿下都会很开心。

虽说六皇子妃已经生下了嫡长子，但六殿下对她敬重有余却没有半分宠爱，府里下人们都看在眼里。

自从上个月思林诊出了喜脉，以她这个受宠的程度，将来若生下一男半女，怕是连皇子妃洛氏都得让她三分。

思林由丫鬟搀扶着，小心翼翼一步一歇息地往外走。

刚出院门就看见六殿下身边的大管事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领着两个年轻男子往殿下屋里走去。

思林伸长了脖子张望，她知道那个身形瘦小单薄的就是传闻中的瑞亲王，果然生得明眸皓齿欺霜赛雪，难怪得身为男子却惹得六殿下念念不忘……

“走吧，回屋歇着去……”直到寿山的身影消失，思林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由丫鬟搀扶着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

心里思忖着，瑞亲王是男子，还是六殿下嫡亲的堂兄，无论六殿下再怎么喜欢他，两个人都不可能在一起。

在六殿下眼中，她就是最好的替身。只有她才能得到殿下的宠爱，给殿下生儿育女，日日陪伴左右……

思林扬着嘴角，抬头挺胸走在六皇子府的青石板路上。